王茂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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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 驻足 瞭望
——读张泽雄《用它的读音去注册》
说来惭愧，有心接触张泽雄老师的诗作仅只几年时间。缘起颇是世俗：自朋友处得知，张老师获得《绿风》诗歌奖，随后又获九章奖。身在圈子外围，绿风、九章奖的分量却也多少有些了解，若非笔力真心纯熟绝难望其项背——近些年来，多少奖项都被诟病撕扯，这两个却能清流自存，保留文学应有尊严。
阅读量的增加，逐渐加深我对泽雄老师的了解，立足十堰，执着笔耕几十年，以海量诗作擦亮“汉水武当汽车城”三张名片的同时，构建起自己的诗歌体系。其诗意象或取毫末、或驭宏阔，意旨定有遥指，每首作品过目，都有余味留驻。
退休后的第一个火热夏季，泽雄老师的新著《用它的读音去注册》获准刊行，有幸获赠一本。《用它的读音去注册》是其诗集的名字，也是内中一首小诗，该诗或者可以算作作者自己的小传。九层之台，起于垒土。鉴于自身素养，对于这部体量甚巨的集子，我选择一斑窥豹，通过这首小诗谈谈自己的理解。
“不必纠缠。一阵风的去向/不必松柏一样，笃定，坚持/觉得没干什么人生就去了一大截”。青春烟散，雁阵痕逝，感触有无，“人生就去了一大截”，实在人生常态。面对不再的岁月，无论我们秉持何种态度，时光都将白驹过隙，一去不返。对此，纠缠也好，笃定、坚持也罢，不都“觉得没干什么，人生就去了一大截”？一切所谓青春、愿景、事业、爱情……在不舍昼夜的时光面前，终究不过东逝流水。形上着笔，形下见意，抽象么？具体。具体么，更显抽象。
“一本内刊编了一生——/连乡愁都没出省。心有齿轮和转轴/胸有块垒、沟壑，可眼前/仍白茫茫一片。梦还在开始的地方”。如果理解不差，“一本内刊”，实指两本（《东风教育》和《十堰教育研究》），二者都是教育局业务内刊，十堰教师教学研究成果展示平台，诗泽雄老师倾注一生心血的两本杂志。有过内刊编辑经历的人都知道，这东西既是一个领域的精神高地、行业风向，又是一块难以伺弄的贫瘠土地，稿源不足，想露脸的却又势如潮涌，劳神费力，心血耗尽，终又很难获得存在感（勿谈成就）。这东西极似小妾，即使你将其内核武装得再怎了得，一个“小”字就足以让你读懂尴尬的所有义项。至于“乡愁没有出省”，指向更其明确，作者一生主要轨迹或许真就没有出省(作品、声名除外）。“心有齿轮和转轴/胸有块垒、沟壑，可眼前/仍白茫茫一片。梦还在开始的地方”。身负才具、胸有丘壑，满怀抱负，却只在庸常中摸索一生。如此情境，内心再是齿轮急转、动力十足，到了，所得也就只能一个“白茫茫一片”，只能听凭“梦还停留在开始的地方”。
诗臻此境，落寞仗剑的壮士已然清晰凸显，仅就人生际遇，就此止墨，作品也算完整。显然，作者投注的并不只是小我，用心更在极目——世间还有多少行迹如我者，也都“只是些空地上的草芥/林子里的小麻雀/一些不起眼的路边小石子儿/依然活得光鲜、坦荡”，一笔荡出，容光顿显、精神立凸，阳光透处，锃而见光。
是呀，人生路上，我们可以容忍自身活至庸常，却不可以遮蔽人性的亮光，这抹明亮的色彩，不论地位、不关财富、无干名利。明白这些，我们就再也不难理解，为何那么多人谈及泽雄老师的时候，都会语及他的沉稳、豁达、包容与谦恭，对人对事，上下左右，均只莞尔。也就不难理解随后的，“我只想做个简单的人/敞敞亮亮做事，随心随性地写诗/就像这轮混沌之月，你只要/随手擦去多余的毛边，用它的读音/去注册，用他遗落的光/去安慰”。
诗言志，志成诗。
《用它的读音去注册》面世时，暑假已去多半，是时，恰值假期难得的几个好天气（温度适中），而我也正好带着妻子在郧西蹭七夕的热度（恰逢我俩相识三十年）。旅行途中，泽雄老师赠书信息来了。作为后学，接到信息，不免受宠若惊。读罢诗集，不由想起自己与泽雄老师的点滴交集。2019年秋，市文联笔会在我就职的圣水湖畔召开，地缘优势，年值半百的我因潘能军老师的关照，有幸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活动期间，我与身材高大，举止沉稳的泽雄老师有了第一次接触。或许同在教育行业，或许出于对后学的关爱，简单交谈中，他颇是真诚地告诫我：写慢点儿，走稳点儿。当时的我对十堰作协还是一片茫然，自然不知道他在十堰乃至中国诗坛的地位，不过，那份真情我是逐字逐句听懂了的。此后几年，我们每年都有谋面，随着接触增多，我也逐步了解了泽雄老师的为人、了解了他为十堰诗坛、十堰教育、十堰文脉所做的努力。接触过程，我清晰接受到泽雄老师投射给我的那抹亮色，我也由此渐渐悟出了“随手擦去多余的毛边，用它的读音/去注册，用他遗落的光/去安慰”的要义，让自己活出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