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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春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文学评论
2018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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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拾中华豪放诗风——论天马长嘶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

王美春

摘  要:天马长嘶的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重拾中华豪放诗风,实乃诗人豪放的性格使然。此诗集豪放之风格突出地表现为气势恢弘雄壮,恰似“吞吐大荒”“天风浪浪,海山苍苍”;情感炽烈有度,动人心弦;想象奇特宏博,富有美感;语言新颖大气,颇具张力;思想深刻独特,耐人寻味。而且其诗恢弘的气势与强烈的情感、奇特的想象、新颖的意象、空灵的意境、新奇的语言、深邃的思想等融为一体。所有这些,构成了这部诗集较高的审美价值。

关键词天马长嘶,诗集 ,豪放,美感

 

继《煮沸大西洋》之后,活跃于当今诗坛的天马长嘶又一本豪放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正式出版了(现代出版社2017年版)。这是他推出的又一部具有较高审美价值的豪放诗集。此诗集给我最深的印象无疑还是豪放。

豪放,概而言之,就是豪迈放纵。豪放,作为一种文学风格,自古以来,在创作方法上属于浪漫主义,战国时代楚国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的诗,唐代大诗人李白的诗,宋代大词人苏轼、辛弃疾的词等莫不如此。宋词的风格,有“豪放”与“婉约”之分。而在宋代之前,就有人对诗的风格中的“豪放”作了形象生动的阐述,如唐代诗论家司空图在《诗品》中将“诗品”也即诗的风格分为二十四种,其中之一便是“豪放”。

天马长嘶的这部诗集,分为“豪放诗之天人合一”“豪放诗之江山多娇”“豪放诗之乡土情结”“豪放诗之爱意永恒”“豪放诗之回声嘹亮”五辑。每辑名都含有“豪放”二字。除了第五辑是他人对天马长嘶豪放诗的评论之外,其余四辑诗中所体现出来的风格都是豪放。换言之,其中,表达“天人合一”情怀、思想,描绘“江山多娇”,赞美“爱意永恒”,反映“乡土情结”等,都是通过豪放诗实现的。尤其值得称许的是,此诗集体现出来的豪放的风格,别具一格,其恢弘的气势与强烈的情感、奇特的想象、新颖的意象、空灵的意境、新奇的语言、深邃的思想等融为一体。这不仅给中国当代诗坛带来了一股雄风,也标志着中国当代豪放诗代表性诗人天马长嘶创作上更臻成熟,既是对中华豪放诗风的重拾,又是其对中国诗坛豪放诗的一大贡献。在我看来,此诗集豪放之风格,至少具有如下五方面的特征:

 

一、气势恢弘雄壮,“吞吐大荒”

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中的诗,气势恢弘雄壮,好似唐代诗论家司空图所言的“吞吐大荒”[1]与“天风浪浪,海山苍苍”[2],属阳刚之美。其表达方式有三种:

(一)以“大”见其恢弘雄壮之气势

庞大的物体,宏伟的景象,在表达恢弘雄壮的气势上具有天然的优势。天马长嘶深得个中三昧,在作诗时善于捕捉庞大的物体,宏伟的景象,并以此表达恢弘雄壮的气势,达到了“吞吐大荒”“天风浪浪,海山苍苍”之境界。这在第一辑“豪放诗之天人合一”与第二辑“豪放诗之江山多娇”中表现得尤为突出。宇宙、天、日、月、星、云等来自天上的巨大的物象成了诗中吟咏的对象或者是衬托之物,这从《宇宙这首诗》《天空巨伞》《太阳,五千年后终于红透》《中国月色  浇出体内奇花满树》《北斗七星划出一个“√”》《云朵之王》等诗中可窥见一斑。高山、海洋等地上大的物象也成了诗中吟咏的对象或者是衬托之物,《月下看远山》《射天的峨眉山》《渺视大海》《深浸无穷辽阔的汪洋》等诗便是这方面的佳作。此外,久远的时间等也成了诗中吟咏的对象或者是衬托之物,如《银须三亿尺的时间老人》等诗便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二)以“小”见其恢弘雄壮之气势

庞大的物体,宏伟的景象,固然有利于在诗中表达恢弘雄壮之气势,但有时不大之物在诗中也能见其恢弘雄壮之气势,这得益于诗人高明的手法。天马长嘶在诗创作上便具有这种高明的手法。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中的一些诗,尤其是第三辑“豪放诗之乡土情结”与第四辑“豪放诗之爱意永恒”中的一些诗便达到了这一境界。《亿株玉米,凸出夏夜的虫鸣……》与《漫山遍野的轻雪》中的衬托乡情的“玉米”与“轻雪”,《千里之外,马蹄莲开》中的表达爱情的“马蹄莲”,皆非大的物象。但诗人在诗中巧妙借用“亿株”这庞大的数字,“漫山遍野”这广阔的空间,“千里之外”这遥远的距离,便让原本“小”的物象变得不小,从而见其恢弘雄壮之气势,同样达到了“吞吐大荒”“天风浪浪,海山苍苍”之境界。

(三)以“大”与“小”见其恢弘雄壮之气势

此诗集中的不少诗善于将“大”与“小”结合起来,共同营造出恢弘雄壮的气势,也显示出诗人笔力的老到。与诗集同名的单首诗《把天推远九万米》,便是这方面的佳作。诗中,写到天,也写到比天更为强大的“我”,因为“我”“冷眼看那天空  实在不屑一顾/倘若发力   便可瞬间推移九万米/清晰看见天外的她/正用露珠儿槐花香洗身子”。这是突出“我”的强大,“我”的豪迈。而“看月光揉碎水中一瓣一瓣落花/细细想来   原是天空背后/恋人给我的相思/化作了如此神力”等诗行则写了所谓的“小”。而这看似“小”的“恋人给我的相思”,又包含了“大”——“化作了如此神力”,能让“我”“倘若发力   便可瞬间推移九万米”之神力。这也正是人们常说的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如此“大”与“小”有机结合,或者说是以“小”反衬“大”,就使诗的气势更为恢弘雄壮,也更能体现“吞吐大荒”“天风浪浪,海山苍苍”的豪放的风格。

 

二、情感炽烈有度,动人心弦

诗,是作者情感的结晶,无论是欢歌,还是悲歌,也无论是像“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东晋]陶渊明:《读山海经》十三首之十)那样的壮美之歌,还是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唐]王维:《山居秋暝》)这样的柔美之歌,概不例外。

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也是诗人天马长嘶情感的结晶,而且诗的情感的抒发大都炽烈有度。当然,这炽烈有度是建立于“真挚”二字基础之上的。也即其诗是从诗人肺腑里流出来的歌,是诗人“为情而造诗”,而非“为诗而造情”,自然,也就能在打动自己心灵的同时打动读者的心灵。其情感的抒发炽烈有度,动人心弦,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情感炽烈,动人心弦

情感炽烈,可谓构成豪放风格的元素之一。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便是一个有力的佐证。我们不妨来看其开篇之作《我的书山比天大》,限于篇幅,这里只引用其中的开头两节和最后一节:“每当红尘中的一丝丝厌倦/发芽成草绿的孤独/我就以高过卷积云的目光/痴情于天空书山的苦读/飓风般翻阅  闪电般批注  彩虹般妙悟//千万柱雪峰之上   千万缕炊烟之上/雪片纷飞无穷好日子/雪片纷飞无尽大智慧/才有数不清的洁白书页/垒积成偌大的天空书山”“白天鹅怎会知道我的书山比天大/只知嬉戏着月光下/满湖波光粼粼的旋律”。此诗,围绕“我的书山”实却是不同凡响的“书山”下笔,突出“比天大”之“大”字,借助于气势大的排比“飓风般翻阅  闪电般批注  彩虹般妙悟”(内部又由三个新奇的比喻组成)与壮丽的景象“千万柱雪峰之上   千万缕炊烟之上”等真切而生动地抒发了诗人炽烈的情感,也是一种豪情。尤其是其中的大物象“天空”等与小物象“白天鹅”对举,更见其炽烈之情。如此情感炽烈之作,必然动人心弦。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中的诗情感炽烈也由此可窥见一斑。

(二)炽烈有度,更具魅力

凡事都讲究个“度”,合“度”则佳,“过犹不及”。诗的情感的抒发也是如此。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中的诗的情感的抒发,并非一味地炽烈,而是有所控制。这控制主要体现在以柔情衬托炽烈的情感,从而在情感的抒发上显得张弛有度,收放自如,恰到好处。如此也就更具魅力,更能动人心弦。就整部诗集而言,有通篇情感炽烈之作,如《一个比天地巨异百倍的人》《北斗七星划出一个“√”》等;也有以柔情衬托炽烈的情感之作,如《无法从天空抠出一本书》《天地是一张白纸》《今夜峨眉月》《几千年了走不出两座山》《听,天空在喊心上人》《想你的金秋格外迷人》《看遍所有的山水》等。就一首诗而言,往往既有情感炽烈之处,也有以柔情衬托炽烈的情感之诗行。其实,上文在谈到单首诗《把天推远九万米》时已涉及这一点。限于篇幅,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三、想象奇特宏博,富有美感

无论是古诗,还是新诗,都离不开想象。想象奇特宏博,既是构成诗的豪放风格的要件之一,又是一首优秀诗作不可或缺的元素。

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中为数众多的诗想象奇特宏博,可谓“想落意外,局自变生,真所谓‘驱走风云,鞭挞海岳’”[3],富有浪漫主义色彩。为了表述的方便,我就此诗集想象的奇特与宏博分而说之:

(一)想象奇特,饶有个性

也即想象是独创而独特的,是人无我有的,而不是重复自己与他人的想象,不是因循守旧的,也无“似曾相识燕归来”之感。由此写出来的诗给人的感觉是新颖别致的,具有独特的个性,也富有美感。“船行江南  划千里水线/放绝句里的一行白鹭  棋枰上行直线//如此这般开始与老天对弈  人如菊  风满袖/洒脱落子不觉已是一位宇宙流棋手”(《我用鸟儿和老天下棋》),写“我”以独特的方式、用“鸟儿”与“老天对弈”,想象颇为奇特,富有个性,也颇具美感。“多少亿年前/谁撑开了天空这把巨伞?/多少亿年后/我为何独自撑着天空这把巨伞?”(《天空巨伞》)将天空想象为“巨伞”,也颇为奇特。如此想象,在他人写天空的诗中未曾见到。“秀美的岳阳楼似乎招赘了范仲淹/岳阳楼的身躯透着范仲淹的气息”(《九月十五日,轻上岳阳楼》),想象更是奇特。岳阳楼因北宋名家范仲淹的散文名篇《岳阳楼记》而闻名遐迩,古往今来吟咏岳阳楼之诗也不在少数,然而,像天马长嘶诗中的奇特想象“秀美的岳阳楼似乎招赘了范仲淹”似乎“前不见古人”。如此想象奇特之作,在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可谓俯拾即是。

(二)想象宏博,富有美感

也即想象广,力度大,场景壮观,颇具壮美之感。想象宏博,有利于体现豪放之风格。一般说来,想象的展开通常借助于比喻等,而想象的宏博则往往凭借夸张的巧妙运用来实现。夸张,通俗地说,就是夸大其词,言过其实,却不违背艺术的真实。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中的不少诗借助于巧妙恰当的夸张使想象达到宏博之境界。如《乘巨风挥动砍天斧》《吃下天空后》《喂一个月亮给妹妹》等诗,标题便都运用了奇妙的夸张,可谓想象宏博,具有强大的视觉冲击力。下面,我们不妨再来看《煮沸大西洋》中的一些诗行:

 

月上东山  风吹失落的柴禾把火点旺

天寒地冻  我必煮沸大西洋

蒸发净尽如水的时光

大西洋这面铜镜一定会浮现

祖母和姐姐以及所有一去不返的人的模样

 

其中,在“天寒地冻”之时,“我必煮沸大西洋”,这是何等夸张的诗行!“蒸发净尽如水的时光/大西洋这面铜镜一定会浮现/祖母和姐姐以及所有一去不返的人的模样”等诗行也都巧用了夸张。正是在这些出人意料而又合乎情理的夸张之中,此诗的想象变得如此宏博,诗人怀念已故亲人的强烈之情真切地抒发了出来,读者也能从中获得艺术美——壮美之享受。

事实上,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中的诗想象的奇特与宏博往往是有机结合的,并不泾渭分明,而且想象的宏博体现了诗的豪放的风格,奇特的想象之中也大都含有豪放的成分。这是需要特别指出的。

 

四、语言新颖大气,颇具张力

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中的诗语言新颖大气,可以分解为两点来阐释:

(一)语言新颖,不落俗套

为了达到语言新颖之要求,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主要采用了两种表现手法:一种是巧于比喻。新颖而巧妙的比喻,可以让抽象的事物变得具体可感,也可以让具体的事物变得更为具体可感,体现语言的新颖别致。如《煮沸无边月色》中的诗行“月光纸笺上/蔽天大树/是谁久久不肯落下的墨滴?/我和你/是两片细碎的月光?/还是笔尖下遗忘的汉字?”新颖而巧妙的比喻中含有“问”,而这“问”中似乎有“答”。正是不少诗运用了新颖而巧妙的比喻,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构成了语言新颖之特色。一种是妙用比拟。或拟人,使语言新颖。如《抱朵白云回家》中的最后两行“踩着群山山脊/抱朵白云回家”,将“白云”拟人化,诗的语言新颖,不人云亦云。或拟物,使语言新颖。如《一定是东坡亲手关我在三苏祠外》中的最后一节:“昨夜雨疏风骤/祠外墙上的《前赤壁赋》/一定是先生从千年前赶来为我新题/我愿一头撞去/化为其中一个永恒的汉字/只因惊羡/东坡让汉字之美远胜百位西施”,拟物,将“我”物化为“其中一个永恒的汉字”,语言新颖别致,耐人咀嚼。

(二)语言大气,非同一般

所谓语言大气,就是语言具有大的气势,颇具张力。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中诗的语言大气,常常借助恰当的排比来表现。《亿谢宇宙深恩》中的诗行“谢——月光下汉字溪水般流出的笔/谢——荷花香气里发明这雪白纸页的人/谢——天地造出了精妙至极的人”,运用恰当的排比,展现了诗的语言大气之特色,也增强了此诗集语言的张力。《白雪千里岸,船过万重山》一诗运用的排比更多:“正是这一颗红豆/红透了小小帆船/红透了千丛丹枫/红透了前路万重山”“就是这一颗小小红豆/红了宣纸    红了诗篇/红了白雪    红了思念”。这些排比,与新颖意象相结合,使得语言大气,全诗也富有诗意。也正是借助于这些恰当的排比,此诗集语言颇具张力,风格豪放,也颇具艺术感染力。

显然,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中的诗语言的新颖与大气通常是合二为一的。这也是需要特别强调的。

宋代文人俞文豹的《吹剑续录》云:“东坡在玉堂,有幕士善讴,因问:‘我词比柳七何如?’对曰:‘柳郎中词,只好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外,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铁板唱“大江东去”。’公为之绝倒。”[4]其中,写到一位擅长歌唱的“幕士”,巧妙援引宋代著名词人柳永的婉约词《雨霖铃》(“寒蝉凄切”)与苏轼的豪放词《念奴娇·赤壁怀古》中的词句,并借助于形象生动的语言,准确地辨别了柳永词与苏轼词不同的风格、特色,令苏轼也“为之绝倒”。

这里,我想根据时代特点,仿照此引文中“幕士”关于苏轼豪放词的评价来诠释天马长嘶的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以新颖大气的语言体现豪放诗风之特色:此诗集中的诗,不低吟浅唱,不作“昵昵儿女声”,而须当代男高音歌唱家在雄壮的乐声中引吭高歌。如此引吭高歌,方能使此诗语言的张力更为突出,也方能让此诗集豪放之风格更为突出,收到惊天动地之效。

 

五、思想深刻独特,耐人寻味

诗,抒发诗人情感,也表达思想倾向,古今中外之诗大都如此。思想深刻独特是好诗的衡量标准之一。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中为数不少的诗在表达思想上颇具特色,不是让思想成为标签直接贴在诗上,而是将思想寓于诗的字里行间,使之在意象的组合、意境的创造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从而充分地展现了诗集的思想深度,营造了豪放之诗风,耐人寻味,给人启迪。

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中有不少诗写到天及天上之物象,还有以“我”为突出代表的人,用以抒发诗人的情感,表达其思想倾向。像第一辑名中便突出了“天人合一”四字。其中,有些诗表达了诗人“悲悯苍生,天人合一”的情怀,而有些诗则表达了与“天人合一”相关的思想。当然,此诗集中表达的思想不仅仅是“天人合一”,即便是表达“天人合一”的思想也达到了深刻独到、耐人寻味之要求。

中国古代便有“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如《庄子》中便有《论语》里未记载的儒家学派创始人孔子与其弟子颜回关于“天人合一”的对话:

 

“何谓‘人与天一’邪?”

仲尼曰:“有人,天也;有天,亦天也。人之不能有天,性也。圣人晏然,体逝而终矣。”[5]

 

颜回问,孔子答。这一对话,虽然含有“天人合一”之意,但其侧重点似乎是在天而不在人。而20世纪德国著名哲学家、美学家卡西尔对人与天关系的诠释则与之不同,确乎突出了人:“如果人首先把他的目光指向天上,那并不是为了满足单纯的理智的好奇心。人在天上所真正寻找的乃是他自己的倒影。”[6]此话的落脚点在于“人在天上所真正寻找的乃是他自己的倒影”,换言之,“天”乃“人”心中折射出来的物象。天马长嘶的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第一辑中的有些诗便可视之为对中国古代“天人合一”哲学思想的形象的反映,也可视之为对卡西尔关于人与天关系的诠释的注脚。《答小女太阳是……》《太阳,五千年后终于红透》等诗便具有一定的代表性。《答小女太阳是……》,写“我”回答“女儿”有关太阳是什么的问题,在一系列的答案中,“太阳”皆成为现实生活中物象的“倒影”,如“太阳是水手心的一瓣桃花 也是山坳额头的一瓣桃花/太阳是高原蓝天的一朵蒲公英 却不容易随风而逝/太阳是红海上的一只金色天鹅蛋 溜到海平线 停靠天边/太阳是暮色点燃的一支蜡烛的火焰 火焰燃烧着空虚”等;也是在“我”的心中折射出的物象,所谓“太阳是爸爸天上的头颅/头颅是爸爸地上的太阳”。诗中,时空交织,在别具一格的意象组合与独特意境的创造中表达了“天人合一”等深刻独特的思想。《太阳,五千年后终于红透》,也写“太阳”,但与《答小女太阳是……》同中有异。二者相同之处在于都以“太阳”作为地上之物的“倒影”,都时空交织,且在意象的经营、意境的创造中表达深刻独特的思想;相异之处,主要在于《太阳,五千年后终于红透》增添了与“中国梦”相关的内容:“等啊!中国的太阳/储存了五千年的中国梦/五千年后你终于红透/绚烂成天地间一抹盛世红/像我的这颗心啊/高兴得一下子跳出了胸//森林雪夜   我与恋人/恍惚看到了那一个最美明天的日出/——五千年后大一统的中国梦/终于压弯岁月枝头而/红透”。此诗中抒发的情感更具时代化,表达的思想更为深刻独特。情感更具时代化,一目了然,不必多言。表达的思想更为深刻独特,我的解读是,除了表达“天人合一”的思想之外,此诗还表达了一些深刻的哲理:爆发,源于能量的积蓄;梦想成真,成于时间的磨炼与吐故纳新,等等。或许有其他读者并不认可我的这一解读,而有既准确又精妙的解读。这很正常,所谓“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其实,这也从一个侧面表明此诗表达的思想深刻独到,且以思想之“深”体现了豪放之风格。正是这类为数不少的佳作以独特的思想之“深”体现了诗的豪放的风格,这部诗集才如此耐人寻味,给人启迪。

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具有豪放之风格,这与天马长嘶的性格不无关系。古往今来,诗风(文风)固然有与作者的性格不一致的;而更多的则是相一致的,正如法国18世纪著名学者布封所说的“风格即人”,中国宋代大文豪苏轼在评价其弟苏辙其人其文时所说的“其为人深不愿人知之,其文如其为人,故汪洋澹泊……”[7]。这简而言之,便是“文如其人”。心胸宽广、豪爽热情之人,其诗往往具有豪放之风格。诗人天马长嘶,真名梁晓华,为人豪爽热情,心胸宽广,属于豪放的性格。他将自己的博客取名为“天马长嘶L”,也充分体现了其豪放的性格。其博客名中的“天马长嘶”,集视觉形象与听觉形象于一体,颇有气势,实乃诗人及其诗创作的自我写照;“L”为其姓之声母,进一步突出了个性。汉武帝刘彻的《天马歌》与唐代大诗人李白的《天马歌》等咏“天马”之作,皆具有豪放的风格。豪放的性格,让诗人天马长嘶崇尚豪放诗,在创作上也如天马行空,挥洒自如,又似“天马长嘶”,高歌出了众多的豪放之作。此“天马”之“长嘶”,可谓震天动地,气势非凡。尽管诗人在诗中流露了在攀登之路上生出的“孤寂”之感:“腿脚被灌了多少铅/拾级不见尽头的天梯/如此艰难/漫过的白云天真烂漫/须臾远去//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谁知我的心头/生长着有史以来最残酷的孤寂”(《拾级不见尽头的天梯》),但其诗总体上呈现出的豪放之风格,让人印象深刻。

总而言之,天马长嘶的诗集《把天推远九万米》,具有豪放的风格,实乃诗人豪放的性格使然。此诗集豪放之风格突出地表现为气势恢弘雄壮,恰似“吞吐大荒”“天风浪浪,海山苍苍”;情感炽烈有度,动人心弦;想象奇特宏博,富有美感;语言新颖大气,颇具张力;思想深刻独特,耐人寻味。而且其诗恢弘的气势与强烈的情感、奇特的想象、新颖的意象、空灵的意境、新奇的语言、深邃的思想等融为一体。所有这些,构成了这部诗集较高的审美价值。此诗集犹如“天马长嘶”之音,惊天动地,值得推介。

照说,不同风格本身并无优劣之分,豪放有自己的特点、魅力,婉约等其他风格也有各自的特点、魅力,不应厚此薄彼,但有时根据需要强调其中的一种也似乎在情理之中,无可厚非。如今,我们所处的时代是经济、文化等高速发展的时代,是为实现中国梦高歌猛进的时代,也是英雄辈出的时代。如此伟大的时代,需要更多的像《把天推远九万米》这样豪放的具有较高审美价值的诗集,并以此激励人们惊奋前行。

因而,我期待诗人天马长嘶笔耕不辍,创作出为数更多的、审美价值更高的的豪放之诗,也希冀有更多的诗人创作出更多的更具审美价值的豪放之诗,将诗坛装扮得更加壮美!


   注释:


[1][唐]司空图:《诗品》,郭绍虞:《诗品集解 续诗品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第23页。

[2][唐]司空图:《诗品》,郭绍虞:《诗品集解 续诗品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第23页。

[3][明]陆时雍:《诗镜总论》评李白七古语,见丁福保:《历代诗话续编》下册,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第1414页。

[4][宋]俞文豹:《吹剑续录》,见上海师范大学古籍整理研究所编:《全宋笔记》第七编五,北京:大象出版社,2016年,第95页。其中,“杨柳外,晓风残月”的“外”,在柳永词通行本中作“岸”。

[5][战国]庄子:《庄子》,杨柳桥:《庄子译诂》,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395页(其译文在第397页,可参阅)。

[6][德]卡西尔:《人论》,甘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第62页。

[7][宋]苏轼:《答张文潜书》,傅成、穆俦标点:《苏轼全集》下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第165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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