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儿三岁八个月,能跑会说什么都能表达,有时候为了玩耍,吃饭时她会告诉我“妈妈,我还不想吃东西,不饿。”为了治她吃饭爱玩的“陋习”,我绞尽脑汁还是效果不佳。可最近我发现小家伙对“不好看的东西或者莫名其妙的东西”总会害怕,我暗自窃喜,机会来了。
果然,今天吃午饭时她又故伎重演,端着碗坐在桌前发呆,“你不吃饭吗?”我问,禾儿开始各种理由借口,总之饭一勺也不送进嘴巴里,我快速吃完,告诉她,那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吧。好啊好啊,一听有故事,小东西来了劲,专心致志坐正,两个小眼睛直盯着我看,妈妈你倒是快讲啊。
“从前有一只小兔子,每天吃饭都不好好吃,后来有一天晚上,它发现肚子不舒服,老是咕噜咕噜叫不停,兔妈妈告诉它,因为它没有好好吃饭,所以有一只“咕噜怪”住进了它的肚子里,小兔子不相信,继续不吃饭,“咕噜怪”越叫越大声,小兔子被吓到了,赶紧吃饭,才发现咕噜怪又乖乖住到肚子里去了……”。
故事讲完了,你要不要当小兔子不吃饭啊,禾儿信以为真地看着我,妈妈那我还是好好吃饭吧,“咕噜怪”肯定就不来了。我趁热打铁:“对,赶紧”,禾子大口大口吃得好香,几分钟就吃完了。
孩子(应该是所有人)的认知都需要故事启迪,如果你告诉她不挑食好好吃饭,才可以长高变聪明,不如给她讲一个与高和聪明有关的故事,可能孩子更能听懂也更能接受。
这也是孩童的可爱之处,任何话语都当真,孩儿总会有同理心,去想一只猫一条狗一朵小野花的命运。
于是我想起几个月前禾儿和好朋友迪迪一起爬植物园时,一只蝼蛄从草地里爬了出来,迪迪跑上去一脚把蝼蛄给踩死了,禾儿很同情那只已粉身碎骨的蝼蛄,“妈妈,迪迪踩死了蝼蛄,蝼蛄妈妈一定很伤心吧”,禾儿用悲悯和不知所措的眼睛看着我,而踩死蝼蛄的迪迪就原地哭了起来,嘴巴不停地念“蝼蛄死了,找不到爸爸妈妈了”,任迪迪妈妈如何开导,孩子依然不停地淌眼泪……”我引导孩子们,小虫子也和你们一样,有血有肉有爸爸妈妈,所以不要伤害它们,孩子们听懂了,但因蝼蛄之死依然耿耿于怀。
孩子就美好在一个“真诚”上,对人、对物皆能推己及人,物即是我,我亦是物,常处于物我混沌的状态。我在想,若成人也能常思己过,怀悲悯之心视万物,又何来战争与杀戮?
午饭过后,由于爸爸出差不在家,我早早带她出门,玩会儿到点接姐姐。刚走上人行道,小禾子淡定地来了个问题,“妈妈,你说,什么是奇怪呢?”我回答:“奇怪,就是看起来和你平常看到的不一样,比如人只有两只眼睛,哪天你出门看到一个长了三只眼睛的人,那就可以说这人奇怪;再比如狗狗有四条腿,哪天你看到小狗只有三条腿,就可说,诶,这只狗怎么这么奇怪……”还没等我讲完例子,禾子一下子给我讲了一堆相似的故事,我知道小禾子大概明白了“奇怪”之义,于是为了也让妈妈明白,她一遍又一遍给我讲述她懂了的话语。
这就是孩子,从来都不设防,从来都是懂了就懂了,没有成人的复杂与虚伪,不懂装懂亦或者装深沉,禾儿不经意的话语让我一下子领悟到不设防和真诚的美丽与可爱。
这也许就是汪曾祺笔下的“多闻草木少识人”最纯真的诠释,也是丰子恺与孩子们相处时的愉悦和欢喜,这更是几千年来艺术家们总喜悦草木歌颂山川之真谛,草木山川皆真实真心真意,不撒谎不矫揉造作,故总呈现大美,让每有会意者得之于心而应之于手,快意泼墨书写,壮哉、善哉、美哉,让人处于物我两忘的大境界!
有人会说孩子太天真,生活中本来就有欺骗、谎言、滑稽和荒谬甚至是恶意与不堪。也对,这些阴暗原本就有,孩子就像一张白纸,你涂抹阳光雨露,她会茁壮成长,即使哪一天她偶遇恶意,善良与智慧也会助其逢凶化吉。你涂抹黑暗阴冷,她一样会成长,只是旅途遥遥,人世的负重与心灵的阴霾,会不会动摇她那尚不自信的心呢?
每一个生命都带着使命而来,即便是卑微的角落里也有芳华绽放;瑟瑟寒风中,依然能嗅到淡淡的寒梅香;所以给孩子爱,给她们阳光雨露,即便有一天她们是平凡路上的一枚小草,依然有信心有力量坚韧不拔地活着寻找阳光,那样的话,我们尚可聊以自慰了吧!
2020.1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