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向远方的过程,其实是奔向了一种自由与放纵。远方,如果是自己,就是一场灵魂与精神的私奔。”
北上的途中读到这样的句子,我为之一振,原来,去远方就是和自己私奔的过程。
私奔!
多么有诱惑力的词语,对于岁月的流逝,我们手无寸铁,只能无可奈何地眼睁睁看着时间在一个个青天白日里一去不返,一个个鲜活的昨天消逝在光阴里,掩埋了多少机械乏味且周而复始的昨天。
流水一样的日子啊,在岁月的河里汩汩而去,爬满皱纹的光阴,打了折的旧日子,有多少乏善可陈的故事可讲?生命似乎有不能承受之轻的荒诞感。
哲学家加谬看来,荒诞感首先表现在对某种存在状态的怀疑。他说,人们日常过惯了“工作——吃饭——睡觉”这样同一节奏的生活,一旦有一天,人们对此提出“为什么”时,荒诞就产生了。
少了“在路上”的风景与故事,生命也就少了丰富感,虽然人人都向往波澜不惊、风平浪静的的日子,但似乎总有点缺少惊喜的遗憾,所以在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无比憧憬的“远方”,尽管它叛逆、不确定、动荡、陌生,但同时也浓烈、华丽、刺激、新鲜,虽然有艰辛,但人们总是甘之若饴,一边动荡着,一边安慰着;一边痛苦着,一边欢欣着,远去本身就是对平庸发起挑战的过程。
远方,多么有诱惑力又略带苦涩的词语。承载着太多文化与诗意的想象,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暮鼓晨钟、巴山夜雨闻声遐想,爱情竟也成了一段段想入非非的佳话;多少金戈铁马的戍边战士把思念寄语漫漫黄沙、南飞鸿雁,写清风明月依旧,吾念吾身几时还的惆怅与孤独?
远方,因距离而产生了一种文化上的诗意美学,在脑补的画面里,那个暂时无法靠近的人和事,被赋予了值得的滋味与诗意想象,这也许才是距离两端的人,心理上焦灼不安又愿意付诸等待的真正原因。
远方似一首唱不完的歌,道不尽的宛转悠扬,永远在躁动的心上激起久违的涟漪,于是,这一段岁月或日子,被赋予了一个响亮的名字——意义。
当人们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日子习以为常,不再有意义与价值感的追问时,生命将变得枯燥乏味起来,所以人们精神上需要一场又一场身体与灵魂的出走,去慰藉和抵御内心深处的荒诞滑稽 。
当然,出走就一定有意义吗?如果我们对自己所赋予的意义本身再追问,所谓的“意义”真的有意义吗?“戈多”到底会不会来,来了又怎样呢?想必答案也是否定的,我们穷其一生想要的价值和意义也许都是理想化之后被自我赋予的,那怎么办,现实与理想的冲突如何化解?人类所面临的存在与虚无的困境如何解套?
一切的出走与回归,都是在自我的围度寻找与追问的过程。就像这次北上,寸土寸金之地的皇城,来过,就不再脑补它的华丽富贵,在心里生起一种“够得着”的情感,“够得着”的远方与超越性体验越多,人才会学着谦卑下来,用正确的方式审视自己,过一种内敛而简单的生活。
最后的“戈多”来不来并不重要,人生就像反反复复推石的西西弗斯,永远不会停下,永远也没有尽头,但只要等待与行走在过程中,哪怕有一瞬间,打破过那些循規蹈矩的程序化安排,想必,意义便在其中了吧!
2024.8.6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