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激荡
今天看过四舅发的“清明节·感恩节”一文,我不由思念起塘背村,想起我的外婆。
至今,我不知道我的外婆姓什么、名什么,但我知道她的好,知道翻过一座座山头之后,可以吃到外婆为我留的苦苣,走的时候会给我一个鸡蛋。
至今,我记得我外婆的面容、笑容。1982年前后,我只有六七岁,但我知道塘背村在哪里,从湖坵村出发,穿越整个水口村,沿着一些水田田埂走上山,下山再走一些水田田埂,过一座木桥就到了外婆家。
木桥是东高西低斜着搭建在河面,小河水很深,人们走过时,用来耕田的牛要从水里趟过去。塘背村的水田很大一部分,都被这条河隔着,我当时特别是冬天去塘背村,我很心疼这些牛,我至今也不知道这条河的名字,就如我不知道外婆的姓名。可我知道桥边的岸上,长着很多棵苦苣树。
每年春季插秧时,我母亲都会让我与姐姐,一起去塘背村帮忙拔秧。外婆家种水稻的水田多,外公又经常在外打石、打猎,我们姐弟与大舅公的一对儿女就只会拔秧,不会插秧。每次拔秧,我们四个人都比赛,有时候也会打泥仗,弄得满头、满身都是。除了我,外婆嘴上总是挂着抱怨他们三个人:“又把我永明弄脏了。”
到了晚上,我就跟外婆一起睡在祖上建造的大土屋对面的一间小屋里,也就是原来老屋厨间对面的屋里。睡前外婆会帮我洗脚、洗脸,那个时候我不叫老云、也不叫老云古,外婆叫我“永明”。至今,塘背村很多长辈都是叫我“永明”。
想念外婆,有件事不得不提。有一回,村里人打了我母亲,在姐姐安排下,我就一个人从湖坵村出发,不要说翻山越岭,起码要过几条木桥吧,总算到了塘背村,我哭着找外婆。
外婆去了河边的菜园里种菜,看着伤心的我,她丢下装猪草的笼子,回到家里喊上几个打铳的舅舅,就让舅舅们先赶往湖坵村。外婆等煮熟2个鸡蛋后,带上我也往湖坵村赶。外婆走路很快,过桥、走山路时都是背着我。到了湖坵村,看着我母亲被打断了骨头,就由几个舅舅去更打人者谈判,她则小心照料她的女儿。这样的事情,来来回回很多次,真把外婆愁坏了,但外婆的为人处事总是能让我幼小的心安静与不害怕。
思念外婆,还有就是外婆会打鱼。有时我带在塘背村一住就是几个月,外婆会带着我白天、晚上都去河里、沟里、圳里放蒿打鱼,晚上才打着松缸灯出门收蒿。
有一回,我们走到水口、江背与塘背三村交汇处的水田打鱼时,外婆突然掉进了圳里,松缸灯也灭了,把我吓坏了。我赶紧跳下圳里去拉外婆,我们两个在水里挣扎了很久才爬上来,水不深,就是打滑。好在有月亮,我们俩湿着身子回家去,外婆一路还告诉我“不要怕”。后来,外婆见人就说“我的永明蛮悭”。
外婆有时也会带我去靠着龙会村那边的山头砍柴,在山上总会采摘野果洗干净给我吃,还从来不让我自己采摘,说有些吃了会死人。我很听话,外婆也很喜欢我。我也爱说话,外婆更喜欢我,所以外婆有时会说跟我一起长大的表哥火星要向我学习。
外婆很疼火星,火星还很小时父母就离异而托付给了外婆。如果外婆多健在一些年,火星就是另外一个火星了。其实,我跟火星玩得很好,至今也是,估计很多人都不懂火星,但外婆、我都很疼火星。
不久前,我父亲七十大寿,我到哪里干活,火星就跟到哪里跟我一起干活、一起说话。有些年,我想把火星放来我们单位送快递,无奈需要本地牌照摩托车才行,还要本地人担保。
当然,也怪我本事不够。
话题扯远了,要说回我可爱可敬可亲的外婆。
有一天,我在湖坵村小学一年级上课时,突然听见学校的马路上,传来我母亲惊天动地的大哭,我也跟着哭。教语文的罗老师把我送出教室,我跟着母亲一路哭到塘背村。
到了塘背村,我才知道我的外婆,我那干活灵巧、身材瘦小,昔日说笑都让我能记住的外婆走了,走的那么不幸与突然,走得那么快与可怜。
我跟着我母亲长跪不起,最终是一位长者拉起我母亲,我才跟着起来。后来,我看见有人抱着外婆的被子去烧掉时,我又一次哭了,毕竟我跟外婆一起盖了很久这被子。
长大一点,我跟着我父亲去了王田小学、江背小学连续读了2年二年级。有一次,我父亲有10多块钱不见了,我又刚好在王田村的一片李子树下捡到几块钱,父亲认定是我偷了前,他除了打我一顿,还在去塘背村喝喜酒的路上骂了我一路。可父亲哪里知道,我心里在说:“要是外婆在,我就告诉外婆,外婆肯定偏向她的永明。”
再后来,学校查到是一高年级学生偷了父亲的钱,我才被洗白。
依旧是再后来,遇到事情我总会思念我的外婆,包括我爷爷、奶奶打骂我的时候,我父亲住院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姐姐都读初一初二只有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我在深圳因为没有暂住证被收容的时候,我在养猪场吃生玉米的时候,我在我孩子被人陷害的时候,在我工作上有突破的时候,在我一切顺利的时候,我常会想起我的外婆,外婆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永远。
我参加了小姨、三舅、四舅的婚礼,他们只是比我大10岁左右,但在心里,他们永远都是大人,我是小孩。直到有今年春节期间回到老家,来回吉安、新余几趟,看到很多亲人、听了很多事情,也经历了事情,也听到一些莫名的断论,也看了《平凡的世界》,我知道了自己到了不惑之年。人到中年,经历了很多事,也想通了很多事,不会像青年那样困惑了。唯有悔意的就是,没有去一趟塘背村,那里有我一生的挂念。
今是清明时,也是感恩时。
外婆,我是您的“永明”,在我困难的时候、在我得意的时候,我都会思念您。
外婆,虽然三十多年过去,但我依然是您的“永明”。
外婆,我写了近三十年的东西,还是第一次以文字思念您,那是因为您的小儿子、我的四舅的一次发文,牵起了我心灵的激荡。
外婆,写完此文,四舅告诉了我,您叫肖正莲,您是四舅和我一生的痛,他和我时刻怀念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