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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茂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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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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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放水

在很多人眼里,大山是一首抒情诗,大山里的水是一首朦胧诗。我出生长大在井冈山大山里的湖坵村,自然就不存在诗,因为我记事起,我和家里人经历最多的就是放水、守水、蹚水。

给稻田、姜田、西瓜地放水是农村的一件常事。每逢炎日的夏天,村里的江河都处于干枯、断流时,村人就会到村子后开水库。水库一开,村里人就要不分日夜去守水、放水。一条小河、小溪、小涌流过的稻田,每家每户都要分流一点水,分流讲究平均。因为分流不公或者有人在分水后搞点小动作,田野上就会出现争吵。

我经常跟随奶奶去一个叫璋杉的地方放水,这个地方特别偏僻,十多亩的稻田都是爷爷、奶奶花费三年时间,在一片石头、荆棘密布的山地里开垦出来的。每到夏天,这片地就缺水,水稻出穗前的晚上就得去守夜放水。

每年的五月下旬到六月底的晚上,奶奶带着我都要钻进璋杉的一片长满荆棘的小竹林里,用带上的一小袋石灰,在竹子林里画一个圈,在石灰圈里铺上稻草就可以睡觉了。从晚上九点多开始,每隔一小时,要么奶奶,要么我就要起来一次,看看有没有人把分流的水截流了,或者水流分得不均匀。

奶奶每次起来后,都要跟我说一下:“小心蛇。”

我就会回答:“不是撒了石灰吗?”

言语不多的奶奶,不回应就去看水了。

下一个钟则是我起来看水,我也会照着奶奶的话对她说:“小心蛇。”

奶奶自然还是不应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到我十六岁离开家乡时,村人还在放水、分水、守水。

可见,水对一个人、一个家庭、一个村庄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除了放水,在家乡蹚水的记忆也很深。

大山里有时候也涨水,涨水后放牛就很麻烦。村里大面积的耕地之间,有几条小河,其中一条叫“江下”,我习惯叫它云江,它流向富水河转入赣江。放养耕牛必须在云江的另一边,也就是那座名为“啪啪齐”大山下。河上没有石桥,只有深屋下那段有三段树木组成的木桥,一涨水木桥就会被水冲走,所以经常要蹚水去放牛。

小学二年级、三年级,我是在距离湖坵村约十五公里的地方就读,一路要经过三条河,一条是云江,一条是宽宽的富水河,剩下一条是从我外公所在的塘背村流下来的,与云江在江背村汇流。

有一次我跟堂哥背着一袋米去上学的路上,经过朱家村那座长长的木桥时,正巧遇上桥板被大水冲走了,两人就脱下衣服裤子,堂哥把书包顶在头上、我把米袋顶在头上手牵手蹚水过河。不料,眼看就要上岸那刻,河面涌来湍急水流,我差点被大水冲走,好在我反应快,及时一只手抓住了木桥的桥墩、一只手抓住头顶的米袋,这才逃过一劫、这才保住一周的口粮。

放水、守水、蹚水的记忆,让我养成了勤俭节约,特别是节约粮食的习惯。

昔日的记忆如同露珠,散落在田埂间,可岁月的风总能把记忆吹散又吹回。

时光的树轮,在时节更替中交替、变化。进入新时代,村里持续推进高标准农田、水利工程、农村公路等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既改善了农村生产、生活条件,又扮美了乡村环境,还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当中实现乡村振兴。

村里的放水、守水、蹚水在新时代也成了历史,取而代之的是灌渠集中浇灌,河道上的钢筋水泥桥成了一江两岸的新地标,机械更是代替了耕牛。

前段时间,我带着航拍器材回到阔别二十多年的湖坵村,俯瞰了村里的田园化农田,已是阡陌纵横,那一丘丘水田蓄满水,就是一幅天然山水田园画卷,丰收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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