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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能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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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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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谢了

她不知道自己咋叫上了这个名子?李桃花。

李子,是蔷薇科李属植物,别名嘉庆子、布霖、李子、玉皇李、山李子。其果实七八月间成熟,饱满圆润,玲珑剔透,形态美艳,口味甘甜,是人们最喜欢的水果之一。小时候,她长得小巧玲珑,真如那一颗酸甜可口的李子。但她名子里的“李”则是姓氏,并非水果。她生得口齿伶俐乖巧目清眉秀,幼小时,就被左邻右舍称为“机灵鬼”。

人面桃花相映红,崔护《题都城南庄》诗中形容美人的容颜与桃花一样的美丽。她的小名桃花,常以此自豪。有时,她又莫名其妙,爹娘是面朝黄背朝天的山里人,扁担大个“一”字不认识,更不用说唐诗宋词了。她呱呱坠地之后,毛娃儿一个,那看得出来是丑小鸭还是白天鹅?他们肯定不会把毛娃儿的她与美丽的桃花联系在一起。

她的家乡桃花沟。她甚至有些奇怪了?大山里的村子都是以姓氏命名,什么王家凹、薛家湾、张家坪等。她的家乡是一条蛇形的山沟,绵延十几里,咋不叫李家沟?叫什么桃花沟?她们那里并没有鲜嫩香甜可口的桃子,沟里没有成块成块的桃林,咋叫起了桃花沟?百思不得其解。

小时候,夏夜听蛙叫蝉鸣,沟底的那条潺潺不息的溪流唱着歌。小桃花听长辈们讲起,说桃花沟两岸都是桃树,桃树不是蟠桃园里的蟠桃,也不是花果山上的蜜桃,桃树长得蛮高大,两三个大人高,树身也有大腿粗的,这种桃树结出的桃子毛茸茸的,沟里人都叫毛桃子,也叫野桃子,毛桃子酸中带些苦涩味儿。那年代,沟里人的日子是苦辣的,桃子也是这种味儿。

沟里的先祖常以桃树自豪,究其原因,原来桃花沟是古时皇帝选妃的地方,沟里的姑娘美如桃花,貌若天仙,而且心灵手巧,赛过月宫里的嫦娥,都是那毛桃子花熏出来的美。这话说得她不相信,桃花沟本就是鸟不拉屎、鬼不下蛋的穷地方,在远古时代,这里可能是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是老虎、熊、豹出没的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更不说人影儿,哪来的美女?简直是胡说八道,不过,桃花沟的少女、姑娘像她一样,个个生得标致,如那野桃花一般,有着一股野性,同时散发着沁人的香味儿。沟外有句俗话:讨婆娘,到桃沟;凸胸细腰肥臀真舒服。这话说的不假,沟里的姑娘凸胸平腹屁股大,天生的美人胚子。如今的男人都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不用说抱着睡了,就是看着也舒服。桃花沟的女子不愁嫁,都嫁到沟外去了。说这话显得有些好笑,如今只有男光棍条子,哪见过几个女光棍?哑巴、聋子女人也被男人抢完了。

如今的桃花沟没有桃树,听爷爷说,这里的“爷爷”不是她的亲爷爷,是沟里的老人们,她的亲爷爷在阿爹还未成家时就离开了,那时根本就没有她,她知道他是牛鼻子还是马眼睛?她的亲爷爷是得气鼓病走的。听沟里人说,爷爷的肚子胀得如牛皮做的鼓,活生生地把肚皮给胀破了,眼睛还睁着,不得断气,如鲜活的鱼掏了心肺放进锅里油炸时还蹦跳,死不瞑目。沟里人之所以给她讲这些,是因为觉得她可怜,她的阿爹得了跟她爷爷一样的病——气鼓病,肚子胀得像啥?沟里人形容那肚子如同杀年猪时吹足了气刨光了毛的猪,亮闪闪的,里面还有好多好多的水晃动,咣当咣当的。阿爹睡在床上,凸着亮闪闪的肚子,痛得六月三伏天冷汗直冒,但阿爹没有痛得哎哟哎哟地叫喊,而是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桃花——桃花——桃花——他是放心不下她。阿爹就那样叫着叫着没气了,最后断气的时候,嘴巴还张着。沟里人都说,这父子俩可怜,可怜得了同样的要人命的病,人呀,生坏了命不要紧,穷命富命只要有命在,就可以看到明天东升的太阳,要是得坏了病,那又有何法呢?

桃花沟的桃树是在大炼钢铁的时候被破光了,那年月,人穷水恶山秃,沟里人的灶堂里烧的都麦秸、包谷杆之类的,山上的柴禾被砍割得光秃秃的,要完成公家的钢铁任务,没法子,总不能把沟里人的腿杆子烧着炼钢铁吧,沟里人只得含泪把沟两边的坡上成片的毛桃子树砍了炼钢铁,甚至把毛桃树的疙瘩都挖了出来。自此,桃花沟的毛桃树就销声匿迹了,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山缝隙及悬崖的桃树,但并没有影响桃花沟的名字,沟里沟外叫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名字依然延续至今。

雨后春烟催十里,疏疏一片野桃花。从正月至三月为阳春,且为桃花开放的季节,故取名为桃花。桃花的阿娘姚春桃,沟里人都叫她春桃,是阿爹外出搞副业在煤洞子的“理发店”里带回的婆娘,生得妖娆、妩媚,腰如水蛇般地一步三扭,扭得沟里的男人垂涎三尺,蠢蠢欲动。沟里的婆娘都骂自己的男人,眼睛变成了水蝗子,会叮血了,再叮,俺用弯刀剜下来喂狗。吓得那些男人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捂着蛋蛋逃走了。桃花的阿爹李大牛生得壮牛般结实,沟里男人擒拿格斗都不是他的对手,畏惧他那股蛮劲儿,说不定那天叮了一口“水蛇腰”,会被李大牛踢飞胯下的蛋蛋,不值当,沟里男人都是有贼心没有贼胆。

桃花是李大牛和春桃在煤洞子边的洗澡店里抱回来的,钻过煤洞子的男人都知道那是咋回事。所谓的“洗澡店”是洗澡、理发、修面之类的经营。男人们在煤洞子外活得都很体面,穿着西服,打着领带,头发溜光溜光的,看上去很精神,一旦进了煤洞子,光着膀子拼命地干活,成了非洲黑人,比黑人还黑,驴子屎般的黑,黑得闪着光亮,只有眼睛里的白眼仁儿是白的。出了煤洞子,“洗澡店”就是他们的快乐天地。煤矿上有大澡塘子,一般有力气的男人是不去那里洗的,只是一些上了年纪或都缺乏阳气之类的男人去那儿。大多数男人都钻进了“洗澡店”。“洗澡店”里多惬意,豁出命挣来的钱也要学会享受,店里不仅有木桶浴,还有俊俏的小妹妹,帮着你搓背。大牛来自大山深处,心痛几个钱,每次出了煤洞子,都去了矿上的“大锅烩”。后来有一次,他被有着水蛇腰的春桃硬拽进了店里,洗掉满是煤渣子的头,又搓掉了身上的“煤皮”,他凸起的肌肉让他变成一个活生生的壮小伙子,接下来的事情不言而喻了。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自此再也没去过矿上的“大锅烩”了。

春雨过后,桃花沟最早报春的不是那嫩绿的小草,小草在地下面还未探出头来。山坡上那遗留下来的零星的野桃花一夜之间便开放了,粉红粉红的,红得妖娆鲜艳耀眼,充满着野性。这个时候,李大牛揽着春桃回到桃花沟。

沟里的人就不明白了,满眼的孤疑。大牛,这是你婆娘?

大牛嘿嘿地笑子,大婶子,你看呢?这不我俺婆娘,难道还是你的婆娘不成?

咋没圆房肚子就大了?

小瘪三,这叫开放,你懂吗?

哦,大牛,俺懂了,这是先上车后买票。

肚子里的娃儿是你的?

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俺的种难道还是你的种?

沟里人哈哈地笑着,大牛真不赖,不花一分钱,讨了个如花似玉的婆娘,还把种子种下了,马上就要结果了。

那肚里的娃儿可能是杂种。说这话的是沟里的王二冲,沟里人叫他“冲子”,说话、干事从不注意场合。正是他的这种“冲劲”,把他的婆娘给“冲”没了。婆娘是邻村的张桂芬,刚结婚那年,他倒每天躺在婆娘的怀里温柔着,倒没有“冲劲”,当张桂芬腆着大肚子的时候,他耐不住寂寞,今儿个摸一下李寡妇,明儿个上了别人婆娘的床。张桂芬哪受得了这一套,针尖对麦芒地大干了一架,结果很明显,张桂芬腆着肚子哪是他的对手,脸上青一块乌一块儿,肚子一阵剧烈地痛,早产了,生下了瘦小子王小冲。张桂芬生下王小冲后,十天不到,就拖着未痊愈的身子走出了桃花沟,去了沟外。至于去了哪儿?冲子不知道,沟里人也不知道。有人说,她跟了以前相好的私奔了,在南边的电子厂里,专门做娃儿玩具的;也有人说,她至今还是单身;众说纷芸,没得个结果,反正没回过沟里,这是事实。王二冲冲走了婆娘,成了单身汉。沟里人对他一点同情都没有,要逞能吗?有本事在外人面前逞能,在自己婆娘面前逞能算个屌货。他“冲”走了婆娘,阿爹、阿娘更是气不打一处出,也不管他们的孙子。王二冲带着王小冲,哪儿也去不成了,更不用说去煤洞子挖煤了,守着一亩三分地度日。闲暇之余,还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儿。猫发春了要喵春,母猪发情了要跑花,狗儿在大路边连蛋儿,这是很正常的事儿。王二冲“打野”,有男人的婆娘他惹不起,尽打些寡妇或街上洗头店里女人的主意。他去过煤洞子,对煤洞子那档子事儿了如指掌。

王二冲,你要是再乱说,俺打烂你的臭嘴巴,磕掉你的大门牙。李大牛捏起拳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王二冲伸伸舌头溜跑了。边跑边说,李大牛,你的婆娘早晚得让俺过把瘾。他之所以这样说,因为他觉得李大牛的婆娘生罢了娃儿,李大牛还得去煤洞子,不可能在沟里守着姚春桃,等李大牛去了煤洞子,他的机会就来了。姚春桃,这名字爽,得劲,“要春桃”,到时得一定把这“桃子”要到手,给你戴上一顶大大的绿帽子,看你还得瑟不得瑟。

王二冲被吓跑了,但他的臭嘴巴里吐出的话,却成了沟里人茶余饭后的话柄。冲子的话说得不无道理,听说煤洞子边上的那些女人都是“鸡”,说不定大牛的婆娘就是“鸡”,“鸡”怀上的娃儿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怀胎十月的娃儿出生了。

大牛没得文化,春桃,你给俺们妮子取个名吧。叫啥好呢?这山沟叫桃花沟,沟两边的野桃花开得妖妍,散发着芬芳,有着一股野性,誓与山沟万物争春,就叫桃花吧。她不愧是风月场合混出来的女子,虽没有渊博的学识,但有着一副好嗓子。那天,回到沟里,见到那一支支粉红的桃花俏在枝头,情不自禁地唱着:又是一年春风来,漫山遍野桃花开,赏花踏青人来去,蜂逐花蕊把粉采……歌声婉转悠扬,在山谷间回荡,引来一只只山鸟啾啾地叫着,似乎与她同歌这山间的美景,好多年没这般歌唱了,她的心情欢悦,大牛对她不错,说起她的肚子,她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咋就大了起来?难道“小雨伞”的质量不过关有针孔?李大牛不错,有力气,憨厚,值得托付终身。自从她把他拖进洗澡店,就再也没有把其它的男人往洗澡店里拖,大了的肚子顺理成章地成了李大牛的。就叫桃花吧,俺希望俺们的女儿生得桃花般美丽。

李桃花真如悬崖上的野桃花,生得聪明伶俐,人见人爱,沟里人都叫野丫头,满沟里乱窜乱跑。乍寒还暖时,悬崖上、沟壑边星星点点的野桃花傲然开放,尽管不多,但香气怡人。四五岁的李桃花竟窜到那些危险的地方采摘到了朵朵野桃花,扎在她的发辨上,成了名符其实的桃花。

李桃花生活在自由自在天真无邪的童年时,天有不测风云,李大牛得上了气鼓病。她每天白天黑夜都在给阿爹揉肚子,可那凸起的肚子就是揉不下去,且越揉越凸。

阿爹,你这肚子咋揉不下去呢?你是不是怀娃儿?她稚气地问。

桃花,你别揉了,阿爹这是得病了,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活下去是最重要的。李大牛忍着疼痛抚摸着她的脑袋。

自从李大牛得了气鼓病之后,姚春桃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以前,她看中的是李大牛有一身好力气,能挣钱,如今,恶病缠身,家里的钱已被她浓脂艳抹花没了。婊子无情,王八无义。她本身就是风月场所出身,江山易改,本性难易。李大牛得了气鼓病,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李桃花,但他眼前是手无缚鸡之力,整天瘫在床上,倒数着日子过活儿,说不定明天就见不到东起的太阳。太阳多美啊,每天都在平等地向人间大地普洒光晖,把温暖送给每一个人。可苍天对他太不公平了,正值壮年,却得了要他命的病,他真不甘心,关键是桃花还没长大,后来的路该怎么走?他强忍疼痛的同时,也忍受着心灵的煎熬,这无疑会加快他的病情。

李大牛死不瞑目,睁大眼睛叫着“桃花”,黄泉路上无老少,他挺着凸起的肚子奔赴黄泉,把小桃花扔在了人间。

出殡那天,沟里风俗,夫妻双方若一方早逝,另一方若想再续弦或改嫁,则出殡时活着的一方悄悄地回避,若不回避,则鬼魂缠身。李大牛的棺木被沟里人抬出灵堂时,姚春桃不知从那儿得知这一风俗,悄悄地躲进里屋。李大牛活着时,本打算再挣一些钱,生个二胎,最好是男娃儿,若不是,他还打算生三胎、四胎,看来这一愿望只能带到土里等来生了。

可怜了五岁的小桃花,阿爹无大儿,她就充当大儿的角色,从阿爹入殓的那一刻起,披麻戴孝甩瓦罐,捧着灵牌跪在阿爹的棺木前。那时,她虽小,但有了记忆,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阿爹最疼她了。这几天,她发现阿娘看她的眼神总有些异常,她不知道啥原因?阿爹去了,阿娘应该悲伤才是,可她看不出阿娘有一丁点儿悲伤,甚至看出了她藏在心底里的幸灾乐祸。让她最憎恨的是沟底的二冲叔,这几天异常的兴奋,常站在阿爹的棺木前,瞅着阿爹的遗像,眼角露着奸笑。她不知道这笑代表啥意思?俺阿爹死了,沟里人都感悲伤和惋惜,二冲叔咋还笑呢?她一遍遍地问着自己,但还是找不出答案。她还惊奇地发现,在堂屋灵堂进进出出的沟里人中,二冲叔趁混水摸鱼,三不时地在阿娘的屁股上摸一把。这是咋了?阿爹过世了,她虽年幼,但心里挂着阿爹,她将永远见不到她的阿爹了,脸上一直挂着悲伤的泪水。李大牛的棺木被沟里人抬往山上入土,小桃花捧着灵牌跪着送阿爹最后一程,沟里人都依依不舍送上李大牛最后一程。

自从李大牛的棺木出殡之后,姚春桃就躲进了里间。

沟里的张大妈嘴长,说了句,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是啥婆娘?白眼狼?

沟里其它人也附和着说,真是个心狠的婆娘。

姚春桃当然听不到这些闲言碎语,而听到这些闲言碎语的是王二冲。他嘀咕了一句,你们这些鸡巴婆娘,没事儿干活去,嚎丧去,嚼牙帮子,难道得了牙癌?不嚼不好受?

那些婆娘见了青筋暴起的王二冲,有些畏惧,各自散开,各自干各自的活儿去了。

王二冲冲着李大牛的遗像又干嘿了几声,李大牛啊李大牛,人能命不能,你安心地去吧,姚春桃俺会给你照顾好好的。

送殡的队伍蜗牛般向山坡的墓穴爬去,天色灰沉沉的,没有一丝风,给桃花沟增添了一丝沉闷的感觉,鸟儿不叫了,大地似乎在无声中抽泣,为这个可怜的人儿送行。人活一世,最后也无非是黄土一坯,什么恩怨情仇都随之烟消云散,什么金银财宝都是粪土,这是每个人最后的归宿。

王二冲没有跟随送行的队伍,当送行的队伍渐行渐远的时候,他突然一个闪身,闪进了屋里,继而闪进了姚春桃的房间。

姚春桃正靠在床沿上把玩着手中的镜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镜子里的她正是半老徐娘,正是令沟里男人唾涎的尤物,而今,李大牛去了,她可是自由之身了。

哎哟,我的宝贝,俺想死你了。王二冲也是久旱逢甘雨,迫不及待扑向了她。

她的身子很灵活,一个闪身,闪到了床下,对于男人,她见得多了,什么男人都见过,对付男人,她也有法子,男人就是个贱货,易得手的女人如狗屎,不易得手的女人如宝贝。她娇嗔道,色胆包天的王二冲,李大牛尸骨未寒,你竟吃了熊心豹子胆欺负俺?

美人儿,哥哥天天都想着你,大牛是去了,昨晚托梦让俺照顾你。说着,他又向前逼进了一步,眼里冒着火。

姚春桃急中生智,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把剪子。怒吼道,王二冲,你若敢再向前一步,俺就死给你看,说着,她把剪刀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美人儿,别吓唬哥哥了,这段时间,大牛病了,你也憋了一肚子火,让哥给你泄泄火。

俺为啥要吓唬你?反正俺死了,你也得枪毙,大牛还未入土,你就来调戏俺,没门儿,要想娶俺,光明正大地来,给老娘准备十万块钱。她把剪刀又向胸口逼进一些。

美人儿,别这样,哥只是给你开个玩笑,听你的,哥这就回去给你备钱去,若你敢跟沟里其它男人狗扯羊腿,小心俺剁了你。他怒气冲冲地出了里屋,出门的时候被送行归来的沟里人碰了个正着。

二冲,大牛刚入土,你就想着占人家的婆娘,不怕五雷轰顶鬼魂缠身吗?缺德啊。

二冲,吃到“桃子”没有?好吃吗?是甜的还是苦的?

大牛死了,二冲和春桃组合成一家倒是很合适,都是沟里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早点儿滚到一起去,免得沟里的男人的眼睛都成了水蚂蝗,吃饭睡觉都没得心思……

沟里人说开了,有男人也有女人。

王二冲吃了闭门羹,低着头灰溜溜地溜走了。边走边吼着,这“桃子”早晚是俺吃的,沟里男人哪个敢动“桃子”的心思,小心俺剜了他的蛋蛋下酒。

沟里的婆娘们听了这话,幸灾乐祸地对自家男人说,听见没有?你要敢再盯那“水蛇腰”一眼,小心你的蛋蛋。

自此,姚春桃也得了个贞节烈女的好名声,殊不知,她也在酝酿着她的计谋。

王二冲回到家里,翻遍了整个箱底,把这几年所有积蓄都翻了出来。这些积蓄主要是他的婆娘跑了,桃树沟的村支书李大旺给他评了个低保户,每年公家给补助的钱,累加起来也有五万来块,而姚春桃狮子大开口,开口就是十万,还相差五万。他望着那存有五万元的存折发愣,一个破鞋、寡妇、婊子,还要十万?去你妈的!他骂了一句,颓废地坐在地下,算了,还是不要的好,若真把那“桃子”吃到了嘴巴,还有那“小桃子”也要跟着“老桃子”一块来,家里就增添两张白吃的嘴巴,他得劳累。他收拾好存折,不再想姚春桃了。

世上的事儿就是奇怪,越不得手的东西越珍贵。晚上,王二冲睡在床上,这些天他心疼钱,没有再去街上“打野”了,街上的娘们儿贼精贼精的,一次次地加价,而且就是那几分钟的事情,一点儿情趣都没有,就如路边的一只母狗,公狗见了都可以上。最关键的是,李大旺找过他。李大旺是他隔房叔老子,他见面没叫他“李书记”,而是叫“旺叔”,可见他们的关系不一般,李大旺看中的就是他的那股“冲劲”,沟里有些不听话的刁民见了他就怯火,使得自己的工作顺利,越级上访“0清单”,常得到乡上书记的表扬。当然,李大旺知道喂狗总要舍得肉包子,否则,狗会忠于职守地给他看家护院吗?公家发放的各种补贴,他拿的最多,由头就是他跑了婆娘,既当爹又当娘的,沟里还有这样的人家吗?

冲子,没事儿别老往街上跑,沟里有人反映到了乡上了,说你糟蹋了公家的钱。

旺叔,别听那些嚼舌根子的话,这些天,俺老老实实地呆在沟里,哪儿都不去。

这就对了,别让大盖帽在街上逮住了你,到那时俺可保不了你,你的一切补助都会抹掉,这可不是儿戏。

这些天,他就憋受着,他不是怯火他的旺叔,而是真怕自己让大盖帽逮住了,关进了笼子,落下了把柄,把公家给的那些补助打了水漂,生活就没得了着落。

寂寞的夜晚,躺在床上,他眼前又浮现出春桃的影子,特别是那一步三扭的水蛇腰,挠得他心头儿像猫抓一样,更让他来劲儿的是春桃的那股烈性,她是一匹难以驯服的母野马,李大牛是一头公牛,驯服住了母马,他就不相信他驯服不了这匹母马,街上的那些娘们儿看中的是他的钱,主动投怀送抱,事儿干罢了,球是球,蛋是蛋,没有半毛钱关系,只是兽性的私欲发泄,而要把这春桃给驯服了,夜夜抱着美人睡,特别是那股烈劲儿,更让他兴奋。哎,无钱逼死英雄汉。这五万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他去哪儿弄这么多钱?这几天,他天天就是一只发春的猫儿,在春桃的房子外转悠。

有天夜深了,他睡不着,浑身上下有一团火在烧,他又跑悄悄跑到春桃的窗户下,伺机而动。

寡妇门前是非多。况且姚春桃有着计谋,以前,大牛还在时,能挣钱,有人宠着,日子还算过得去。如今,她一个人拖着小桃花,境况是日落西山,一天比一天差,地里有干不完的活儿,累得她腰酸背痛,还是挣不了几个钱,哪像她在煤洞子边开个洗澡店,挣的是轻松钱,票子来得利索且多。她真恨不得一走了之,可小桃花绑住了她的手脚,她想带着小桃花一块去,可哪个男人会看上一个生了娃儿的婆娘,况且那些事儿都是见不得光的事儿,能让小桃花看见吗?她要走,也要给小桃花找个安身之所。这不,王二冲天天追着她的屁股转,机会来了,可她不能两手空空地走了,她还得捞一把票子,这需要时间。她必须先给沟里人一个错觉,认为她是一个贞女,只有这样才值钱。为了避免沟里人的舌根子,她和小桃花每天晚上夕阳西下时就拴好了门早早地睡下了。

小桃花白天吃坏了肚子,半夜时要上茅厕,阿娘,俺要拉屎,俺拉在屋里的尿盆子里。

不行,尿盆子是拉尿的,拉屎太臭了,去茅厕。

阿娘,俺怕。

怕啥?快去,再不去,俺打死你。

小桃花只得瑟瑟地起了床,开门去茅厕。谁知,门刚打开,她瞧见了窗户下的一团黑影,吓得她又退了回来,再不拉就要拉裤裆里了,她不再害怕阿娘的责骂了,对准尿盆子就拉了起来。

姚春桃是被恶臭臭醒了。死丫头,谁让你拉屎拉到屋里了。

阿娘,俺怕,窗户下有坏人。

姚春桃听到小桃花的哭叫声,来了兴趣。她用食指放在嘴唇前嘘了一下,小声说,别出声。她知道窗户下是谁,她要惩治一下王二冲,男人爱犯贱,越惩治得厉害越来劲儿。姚春桃蹑手蹑脚地起床了,轻轻端起了尿盆子,对着开了半扇的窗户倒了出去。

王二冲猝不防地被倒了一身屎尿,心里又气又恼,骂着,春桃,你缺德,俺对你是痴情一片,你咋这样对待俺?

姚春桃嘻嘻地笑着,二冲哥,钱准备够了吗?若没够,休想占姑奶奶的便宜。说罢,关紧窗户,上床睡了。

小桃花也瑟瑟地上了床。

王二冲一身恶臭,借着月光往回走,今个儿偷鸡不成反蚀了一身臭,春桃这臭娘们儿,你等着,等老子弄着了票子,上了你的床,看俺怎么样整治你?问题是这钱从哪儿来呀?天上不会掉下来,地上又不能去抢。身上一阵阵恶臭冲进了他的鼻孔,双手捂住鼻子,得下河冲个澡。这是夏夜,有荧火虫在飞舞,蝈蝈在叫,沟底的河水哗啦啦地流。他快步跑向了河流,一头钻进河水里,用手使劲搓洗着身的屎尿及身上的臊味儿。冲洗罢,上了岸,他打了一寒战,头脑无比的清醒,春桃这婆娘也太狠了,俺一定要把她驯服,让俺也尝尝这野母马的滋味儿。可这钱咋办?穷则思变,他突然想到了一条绝妙的法子。他家是低保户,同时也是扶贫户,前些天,扶贫干部胡老师来到他家,问他今年打算怎样致富。他对这些扶贫干部没好感,说,俺现在是低保户,婆娘跑了,要是能扶贫个婆娘就好了。胡老师是个女老师,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强忍着怒容说,王二冲,只要你勤劳实干,等脱了贫致了富,一定能再娶个漂亮的婆娘,说罢,脸色绯红地走了。边走边说,王二冲,最近扶贫政策中有一项是产业扶贫,你若想贷款养牛养羊就找沟里的李书记。

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扶贫扶个婆娘也是个正事儿,有了婆娘,俺干啥事儿都有劲头儿,对,就去找旺叔,由头就是养牛,不怕旺叔不批,不批他就去上访,现如今的干部最怕老百姓上访了。有了这个法子,他兴奋了好一阵子。天空的月亮正圆。他对着月亮说,月下老人,到时你就是媒婆了。

事不宜迟,第二天一大早的,他就来到了村房等他的旺叔。

冲子,今个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么早,有事儿?

嗯,旺叔,是有个事儿,前些天,扶贫干部胡老师找俺说了个事儿,俺想了几天后,决定搞个产业,小冲越来越大了,俺得攒点儿钱,将来好为他讨个好婆娘。

没看出来,你小子啥时开了窍?俺的耳朵听错了吗?你再说一遍。

旺叔,俺想搞个产业,俺们这沟里到处都青草,养牛挺划算的。

嗯,这个想法不错,你小子有这想法,俺没白照顾你这么多年,俺高兴。

听胡老师说,搞产业扶贫,乡上放款。

是有这么回事儿,你打算贷多少。

俺想了几个晚上,要养俺就养个十头,算下来成本至少也得五万,旺叔,你得帮俺批个条子。

这个好办,你小子可要务实,等养牛赚了钱,再讨个婆娘。

旺叔,俺听你的。

你等着,俺替你写个申请,再拿到乡上的银行去贷款,然后去胡家岭买牛崽。

好的。

不大一会儿,李大旺拿着盖有公章的批条出来了。冲子,这一次你一定得好好干,为俺们李家争光,别让俺老在沟里人面前提起你就抬不起头。

你放心,旺叔,俺一定好好干的,等俺发财了,俺请你喝酒。

酒就免了,别给俺丢脸就行了,去吧,俺还有事儿。

一路上,王二冲一直拿着那盖着公章的批条在嘴巴上亲着,自言自语道,钱钱钱,真是个好东西,春桃马上就可以上他的床了,他有些心花怒放。

有了旺叔的批条,到了乡上的银行,不费吹灰之力,五万元的款就贷到了,一切顺风顺雨,而且是现金。归来的路上,他兴奋地唱起几句歌:哥想妹啊睡不着,半夜翻圈到妹窝,搂着妹妹亲个够,妹妹乐得好快活……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王二冲回来的路上,突然又想到了个问题:十万元票子讨了个破鞋、婊子回家?他有些不甘心,小冲一天天地长大,将来也要娶婆娘,要想拴住春桃的心,就得拴住她的女儿小桃花。小桃花和他的小冲年纪大小差不多,何不给他俩定个“娃娃亲”,以拴住春桃的心。这样一来,儿子的婆娘也有了着落,将来不再为儿子讨婆娘花钱了,这是一石二鸟的好事儿,两全其美。这个法子好,他又兴奋了好一阵子。

妹妹的胸怀如棉窝,柔得哥哥浑身酥……

赶回到沟里,已是太阳偏西了。他草草地吃了晚饭,把原来的五万元票子和今天的五万元票子捆绑在一起,放进了挎包。他便匆匆赶到了姚春桃的家里。

姚春桃和小桃花正解衣上床睡觉,被突如其来的王二冲吓了一大跳。

王二冲,你真是阴魂不散了,屎尿还没有吃够。

呵呵,春桃,今晚上俺不喝屎尿了,俺要吃你。

你敢,小心俺的剪刀剜了你的蛋蛋。

他哈哈地笑着,拍了拍身上的挎包,娶你要十万,这就是十万。说罢,他把挎包往桌子一甩,拉开拉链,一沓沓崭新的票子露了出来。

姚春桃没想到王二冲还真弄出十万元钱来,前些天,她还在想,沟里她是一天都不想呆了,若有人给她五万元,她也可以跟人家上床,再过上一段时间,她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到她想去的地方,过上她想要的生活。冲哥,你咋弄到这么多钱的?

春桃,这个你甭管,反正钱到位了,你就是俺的婆娘了。

是是是,俺就是你的婆娘。说着,她坐到了她的怀里,双手很温柔地吊着他的脖子,一副勾人魂魄的媚态。

春桃,你看,俺们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俺家的小冲将来也要讨婆娘,你家的小桃花伶俐机灵,正好与小冲般配,俺俩给他们定个“娃娃亲”如何?

春桃着实没想到王二冲会来这么一招,真是只狡猾的狐狸!她本来就不想带走桃花,那是累赘、负担,正合她意。她还是一本正经地说,冲哥,俺可是有言在先,十万元只娶俺,可没有附带小桃花。

是的,不行就算了,俺就不信这个邪,俺这十万元票子讨不到一个黄花大闺女。说着,他便起身拿起挎包欲走的样子。

冲哥,俺只是开个玩笑,你着急走干吗?你这个法子真是太好了,这样一来,俺们两个都不再各自为着各自的娃儿着想了,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春桃,俺俩红嘴白牙说话不算数,你得给俺开张凭据,免得将来你和小桃花反悔。

好,俺给你写张凭证该行了吧,你这真划算,十万元钱买了两个婆娘。说着,她找出纸和笔,写了张凭证。冲哥,你看写的行吗?若不行俺再改。

王二冲接过凭证瞅了瞅,写的还可以。他给十万块钱,姚春桃给他做婆娘,李桃花给王小冲做婆娘。说,行,就这么定了。边说边把凭证寒进了内衣口袋。

姚春桃不失良机地拿走了那装有十万块票子的挎包。

王二冲搂着姚春桃的水蛇腰,也不管身边的小桃花,把姚春桃按压在床上。

木板床咯吱咯吱作响,小桃花在旁边怔怔地看着,觉得很好奇。

王二冲娶了姚春桃,这消息不径而走,沟里的男人们嫉妒,婆娘们也送来祝福,但愿这两家子合为一家子,恩爱到白头。

姚春桃也表现得很积极,每天早上天没亮就起床做家务,王二冲下地干活,夫唱妇随,一副和睦恩爱的劲头儿。沟里人都说,王二冲和姚春桃的日子有盼头和奔头了。王二冲沉浸在爱的温柔窝里。这期间,姚春桃借口上街给俩娃儿买套衣服,把十万票子存进了她的卡里。

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王二冲一早就下地了,树枝的小鸟快乐地叫着,歌唱着这美丽一天的开始。他变了个人,白天拼命干活儿,晚上与春桃缠绵在一起,这种日子真好。去地头的路上,他遇到了旺叔。

旺叔早,这么早要去哪儿?

哦,是冲子,你的副业搞得咋样了?别娶了个婆娘把正事儿给忘了,昨天乡上书记还问这事儿,你得赶快把牛崽给买回来。

王二冲这些天一直沉浸在温柔窝里,早把这事儿给忘到九宵云外去了,旺叔猛地提及,他支吾着,旺叔,明天俺就去买牛崽。

你小子可别骗了俺。说罢,李大旺有些不快地走了。

王二冲的心里也有些不快,大清早的提这档子事儿,他根本就不想养牛,只想姚春桃上他的床,可这事儿咋说?下次再遇到旺叔该咋交待?万一不行的话,就实话实说,俺用扶贫款讨了个婆娘也没啥不妥的。可不管怎么说,心里就是不舒服,右眼皮突然间跳个不停,跳得他心里发怵。

今天放工有些早,右眼皮一直在跳,左跳财右跳灾,他预感有什么灾祸来临,就早早地收了工,回去让春桃用指甲掐掐,女人的指甲有股邪气,很灵的,一掐就不跳了,灾祸也随之消逝。

俺家的烟囱咋还没冒烟?难道春桃病了?以前这个点上,家里的烟囱冒着缕缕炊烟,他喜欢看这种场景,这是农家生活,今天却没有,他加快了步伐向家里小跑而去。

他跑进厨房,厨房里冷火冰灶。他大声叫着:春桃——春桃——春桃——没有回音。他又推开了里间的房门,王小冲和李桃花还在酣睡中,嘴角还露着笑容。另一端的被子有些凌乱,春桃不见了,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把所有房间及屋前屋后寻了个遍,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又大喊了几声,春桃——春桃——春桃——没有回音,只有山谷的回声。他又跑遍了桃花沟,见人就问:你见着俺家春桃了吗?沟里人都摇着头笑着说:没见着,你家春桃不会跑了吧?

还真让沟里人给说中了,王二冲寻遍了整个桃花沟,还寻到了沟外及街上,连春桃的鬼毛都没见着。他终于明白了一个现实:春桃跑了,是卷着他的十万块钱跑了,而且还给他留下了一张白吃饭的嘴巴。

姚春桃在桃花沟消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大旺的耳朵里。他急忙来到了王二冲的家。

冲子,街上寻的咋样?有消息吗?

没有,这个婆娘就是个婊子,俺若找到她,一定扒她的皮,抽她的筋,把她的心肝掏出来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

冲子,你觉得你还能寻到她吗?你贷的款还在吗?胡家岭的牛崽订了没有?交了多少款……李大旺关心他批的款项,对于春桃咋样,他不太关心。

旺叔,那臭婆娘把你给俺批的款全部卷走了。王二冲哭着腔说。

女人是祸水,冲子,你把俺害惨了,那款项是俺批的,银行要找俺,乡上要找俺,俺这乌纱帽可能栽到你手上了。

旺叔,不至于吧。

你懂个鸡巴!你赶紧把款给追回来,否则,俺要了你的小命。李大旺终于恼怒了。说罢,他气愤愤地走了。

王二冲如秋后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耷拉着脑袋,双手捂着头,回想着这段时间姚春桃给他下的套,越想越愤怒,越愤怒越需要发泄。他眼睛射出了红光,如一只凶狠的狼,他要报复。

小桃花饿了一天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王小冲有零食,一点儿都不给小桃花吃。

小桃花只得干舔着嘴巴,忍受着饥饿。阿娘啊——你去了哪里?俺饿了,你给俺弄点儿吃的。她在心底里一遍遍呼唤,实在饿得难以忍受的时候,她只得喝水,水是生命之源,但解决不了饥饿。她饿晕了,蜷缩在墙角。

王二冲回到家里,折腾了一天,没有了姚春桃,他的“冲劲”又发了,见蜷缩在墙角的小桃花,他更怒火中烧,操你妈的,小杂种的阿娘跑了,这个孽种还在,你阿娘犯下的错你来还!他像老鹰抓小鸡般拎起了弱小的小桃花,扔在床上,脱掉自己的衣服,恶狼般地扑了上去……

小桃花吓晕了,甚至没有来不得及哭叫一声,只觉得一阵剧烈的疼痛刺遍她全身。她只觉得自己飘了起来,飘呀飘呀,飘到很远的地方。阿爹一直在远方的天际边微笑着向她张开双臂,可怜的小桃花啊,来吧,阿爹抱着你。她一直飘到阿爹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阿爹,把头埋在阿爹温暖的怀里,没有了饥饿,没有了寒冷。阿爹,俺们永远不分开了。

夕阳已经完全没入了山际下边,天际边泛起的红霞,如血般地染红了整个桃花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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