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王琦的头像

王琦

网站用户

散文
202001/17
分享

中国马会的呼和浩特冬雪之约

    雪,是天赐的圣物。

她仿佛注定是来包容万象的使者,每当冬季,便纷纷扬扬如约而至;若有约而不来,人间免不了会有一点儿骚乱。

或许,她是上天至阴至柔的法宝,当大地被寒风肃杀,万物亢躁,浊尘病菌肆虐袭人的时候,惟有铺天而降的大雪能让城市、乡村、田野、草原、山林、沙漠……归于沉静。

也许有人说:不,天下至阴至柔莫过于水, 2000多年前的圣人老子不是说“上善若水”吗?我想老子说的水除了江河溪涧之水,也包括天上的雨水,它们在大地上避山让石逶迤游走,最终朝宗于海而成就海纳百川的胸怀。论过程、论结果,水都是地面上最勇往直前、最所向披靡、最成功到达终点的神奇之物。老子是哲学家,他把人们的眼光引向水,指导人们去思索水的哲学——其“善”在于无私奉献给养于人的同时善于审时度势终达目的,比如顺势而前、避势而让、循势而进、分势而合等等,细细究之,其中蕴含的是一种如坚马般执著的力量、如老子、佛陀般通达的智慧,人若能汲其“善”,必然能与一切和谐共处,善始善终。

因而,若论阴柔至极还属冬天里的雪。其阴在于以冰霜之冷克制一切阳亢而躁动的尘霾,还人间自然和谐的环境;其柔在于以胸怀之博包容掩盖一切,既而滋润抚慰人间万种之后消融于大地。因而冬天是万万不可没有雪的。

雪是天下最洁最美的圣物。

她从天而降的时候,仿佛天女散花,一团团、一朵朵、一片片轻盈而飘逸地在天空旋舞,我想那一刻,一定是调皮的天女在长空婀娜蹁跹舒展长袖才有雪花身姿妖冶漫天飞舞的美景。

有时,雪会变换了身姿,仿佛仙人撒种般,一粒粒、一糁糁斜织成密密麻麻的阵仗急急忙忙地倾泻而来,我想,那是不是身负重任的雪仙正赶着天帝的时令双手左右挥撒呢?抑或是用了一个网眼均匀的大筛子不停地摇晃,才能筛出如此均匀细密的雪糁子啊。

无论是天女散花还是仙人撒种,一个时辰后,大地、山林、建筑物渐渐覆了一层越来越厚的白雪,仿佛一张张洁白松喧的棉被;树上本已干枯的枝条被累累雪花压弯了脖颈,似披了一件洁白的斗蓬,远望如一株株玉树琼枝。人间与天一色,素雅静谧,恍如仙境。

这时,广袤的雪界中点缀白色的便是人了,仿佛天人合一的召唤,又仿佛喜从天降的感动,姑娘们喜欢仰着脸让轻柔的雪花沁润温热的肌肤,喜欢伸展手掌迎接着、追逐着雪花的降落,那一刻是雪与人的交融,是天灵与人灵的交合;小伙子们喜欢团起一个个雪球你追我赶地打起雪仗;做父母的便堆雪造一个雪人愉悦孩子的心情;孩子们呢,呼朋引伴地在雪地上踩出各种脚印,或躺在雪中印出身形……总之,白雪是冬天最让人心灵变得纯洁、温婉、安静、柔化的圣物。

我对雪的记忆是丰富的,有一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以至于一想到雪,双眼就禁不住湿濡,脑海中秒间打开的场面是45年前在乌鲁木齐踏雪上学的情景:晨曦微露,放眼望去大地仿佛铺了一层厚而喧软的棉絮,茫茫苍苍,上面有一行行前后相错的小窟窿,那是赶早上班的叔伯阿姨或上学的哥哥姐姐们踩出的脚印,顺着窟窿踩下去,雪与我的小腿膝弯并齐。从家到铁三中约2千米路程,60年代中叶那条路上没有公交车,更没有任何的代步工具。那时我们的脚上穿的都是母亲做的布棉鞋,为了减少行进的阻力,避免棉鞋被雪浸湿,我奋力地在大脚印之间跳跃着穿过皑皑雪路,到学校时,鞋帮还是免不了被浸湿。可惜那时候没有手机随时留念,只有将那种踏雪行进的情景深深地刻在记忆中成一幅静态的画面。

后来,我随母亲迁徙到兰州居住,这里没有乌鲁木齐那么广袤的旷野,冬天更没有乌鲁木齐那么深厚的雪界,也就再也没有那种人与雪相映、心与雪相融的情景了。兰州古城是两山夹一河的大峡谷、小盆地式城市,生态环境与气候的变迁让这里的冬天往往少雪或无雪,因此气候亢燥,加上汽车尾气与供暖燃烧的烟尘弥漫,造成大气污染格外严重。5年前,每个冬天是兰州人最难过的季节,空气肮脏得让人嗓子干痒难受,出门不得不捂白口罩,一会儿摘下口罩只见鼻孔处已印了两个黑圈;老人孩子抵抗力弱,呼吸道感染、感冒、发烧等疾病高发,医院与诊所输液的人排着长队。因而,冬天盼雪,就成了兰州人对上天的一丝贪念、一种奢望;倘若雪花悄然来临,人们油然而生的那种惊喜、那种欣然、那种瞬间柔化的心情简直无以言表。欣慰的是近年来,兰州市政府大力整治环境保护,多措并举,大气污染状况有所纾解,即使少雪或无雪,空气也纯净了许多。

2019年的冬月间,上天吝啬地在兰州下了一场雪,而我却与她擦肩而过。那天,我去了北方的呼和浩特,去见证一场人类与上天关于“雪”的约定,在那里,我果然与圣洁的冬雪相拥,将辽阔的草原上天地同色、“惟余莽莽”的盛景尽收眼底,那里的雪白得纯净无比、厚得足以包容万物,那是上天对草原的厚爱与慷慨啊!

草原是我向往的地方。

那首古老的“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歌谣带给我无限的遐想:白天倘若在绿色的草原上骑马奔驰,那种感觉是何等的令人热血澎湃呢?夜晚倘若在蒙古包外仰望璀璨的星空和皎洁的月亮,那种感觉将是何等的令人神驰意骋呢?倘若坐在绿茵茵的草地上聆听一曲曲与长天倾诉、与星空呢喃的马头琴乐,那又是一种多么令人心醉意惬的感觉啊!倘若冬雪覆盖四野,天地相连,忽而窅远的视野之极处,洪涛巨浪般涌来万匹或数十万匹骏马,白的、红的、黑的、灰的、青的、花的……;蒙古马、纯血马、混血马……风驰电掣般奔腾而来,铁蹄踏飞白雪漫天,如海浪呼啸,似波涛翻滚,嘶鸣沸天,震惊沉睡的草原,那又是一种何等壮观耳目、震撼心灵的场景啊!

仿佛是长天、是草原的召唤,冬月的一天,我忽然接到《中国马文化》丛书主编刘炘先生的电话,询问我是否愿意前往呼和浩特参加“2019世界马文化论坛”?那一刻,我的心都跳跃起来,如今,我已完成《中国马文化·图腾卷》的研究与创作,我有资格加入马文化研究平台与组织,因此毫不犹疑地表示:“我太想去了!”冥冥中,我急欲想见的还有覆盖草原的茫茫雪野啊!想象中,那里已是一个银装素裹、粉妆玉砌的圣洁之域吧。

收到中国马会发来的邀请函,我便开始搜集“马文化论坛”的信息,在网络上发现了中国马业协会(简称中国马会)于冬月11日发出的一份倡议书,当读到“远识高见,雪花满天。2019世界马文化论坛的大幕将在11月29日缓缓开启……让我们在天降瑞雪之日一起相约世界马文化论坛,相聚内蒙古呼和浩特”两句话时,我讶然心疑,这不是人与天的邀约吗?

我心内惊呼:天呐,难道中国马会有未卜先知的高人吗?距离29日还有8天,怎知那天会天降瑞雪?如果飞雪不至,岂不是说大话、放空炮!尽管心有所惑,但也宁可相信寒冬时节,那里或许早已享受瑞雪的滋润了。于是,我期待着,期待着飞往阴山下的那座青城,一饱白雪皑皑的眼福。

冬月28日的下午,我走出呼和浩特白塔飞机场航站楼,环顾初见的城市,心内不禁哑然失笑:除了一轮红日比兰州的太阳硕大一圈,放射着刺眼的光芒,其他建筑物的土色、树木的枯枝与兰州并无二致,毫无一点儿白雪的影子,中国马会的呼和浩特冬雪之约果然是信口开河的大话!

来之前,我曾在百度搜索“呼和浩特”,已知是蒙语“青城”的意思,“青”特指阴山中段的大青山,是呼和浩特市区的北方屏障,也蕴含着青草茵茵的草原特征。我特为寻找圣洁的白雪而来,未料这座阴山下的草原之城竟也无雪,难道上天也不眷顾这里吗?我的心中免不了平添一丝失落。

承担机场接待任务的是“中国一汽”小车队,开车的是一位青年女子,胖胖的,梳着干练的短发,说话口音中明显带着“京”韵,清亮而舒缓,一路向我们介绍着呼和浩特的城市特点。我一边听着,一边眺望窗外的景致。机场离市区约有半小时的路程,轿车在宽阔的高速公路上行驶,两旁原野辽阔无垠,片片树林因枝条干枯而显得萧索,沿街的白杨不似甘肃、新疆的白杨树挺拔,却也主干粗壮银白、枝条繁多,绿化林带被塑料薄膜保护着,富有地域及蒙古族特色的建筑物稀疏,间隔很大一段距离才再见一栋单位大厦,让我这个见惯了山脉对峙、高楼鳞次的兰州人不断地发出“好空旷”“好广袤”的赞叹。太阳高高地站在当空,轮盘比在兰州所见要超大一倍,光芒炽亮地照射进来,刺得人不敢与之对视。我笑道:“这里的太阳比兰州的大,光芒更刺眼。”其实太阳只有一个,之所以有这种感觉,或许与海拔、纬度、大气都有关系吧。

内蒙古饭店大厅富丽堂皇而雅致温馨,成吉思汗浮雕、精美的蒙古族雕漆木器与富有民族特色的陈设器具,以及礼仪小姐穿着的蒙古族长裙与头饰,等等,构成浓郁的草原文化之风扑面而来;一株鲜红的大树霸气地迎门挺立,凭空增添了许多喜庆之气。大厅正中竖起一面巨大的红色幕墙,上书“2019世界马文化论坛”,中国马会会务人员与身穿红衣的志愿者姑娘们负责指导我们签到,为我们发放资料与纪念品,引导我们办理入驻手续。

我被安排在8楼一个豪华而温馨雅致的蒙古家居标准间。屋内古朴的雕花长案、奇妙的民族花纹壁画、精美的白底蓝花电陶壶、装满小袋咖啡的红色小陶罐、圆形玻璃茶几上的一套玻璃小茶具、凡是钮盖必缀着镶嵌孔雀石、玛瑙石编织的小璎珞,等等,如一个符号、一个元素,瞬间让我进入一种浓郁的蒙古族家居氛围。曾有人说,我的骨相里隐含着蒙古人的基因,或许是真的,第一次走进蒙古族特色的物质生活中,我感到特别的舒适而欢喜。

沏一壶热茶,斟在小玻璃杯中,端杯站在窗前一边呷饮一边远眺,时已近黄昏,乳白的朦朦雾霭遮掩了我的视线,只看见零星几座高楼鹤立鸡群地矗立在一片旧式老楼中。俯瞰楼下,应该是酒店的后院,曲尺形分布了7个似蒙古毡包一样的圆形建筑,屋顶呈穹庐形,红、绿、白三色构成简单的蒙古特色云纹,毫无疑问这应该就是酒店的“成吉思汗金顶大帐餐厅”。院子正中垒砌了一座三层的“敖包”祭坛,一根禄马风旗杆下系着7条绳索,其上悬挂的五色旗在风中飘飘,仿佛凝聚了辽阔草原上的万物之灵向长生天倾诉着崇拜、祈佑与敬畏之情。

“天呐!”我诧异地叫出声,不是为了金顶大帐的豪华,也不是为了第一次见敖包祭坛与禄马风旗,而是地上竟浅浮了一层薄薄的白雪,令我瞠目结舌,再定睛望去,果然漫天正弱弱地、稀稀落落地飘着轻盈而风情万种的雪戎花。从机场来宾馆的路上还是阳光灿烂、晴空万里,怎么不过一个时辰,天就变了呢?中国马会所言不虚,难道,这场瑞雪正是赶来赴约吗?真是奇了神了!白色代表圣洁、真诚,或许是长生天特赐青城着一袭最圣洁的容装,用最真诚的礼仪招待祖国八方来客;抑或是瑞雪有灵,特意来赶织洁白的哈达迎接世界各地的贵客。

刚才只顾远望,竟失了迎接天上仙物之礼。

我凝望窗外,毕竟这是2019年入冬以来,第一次与雪相遇,我用满心的欢喜与感恩虔诚地迎接她的降临。那漫天的飞雪仿佛天赐厚礼中抖落下来的絮屑,雪絮碎得洋洋洒洒,薄得晶莹透亮,轻得随风飘浮,柔得如清灵婉约的仙子。我欣喜的眼眸迷恋地追逐着绒绒雪絮,心儿随着她们的身影忽而翩翩飞升,忽而滞留长空盘旋飞舞,忽而顺风飘落赴尘而去。俄而仿佛一个灵魂倏地飞出我的身壳,化作一个身穿水袖长裙的戏剧花旦,在长空辗转身姿,舒袖婀娜,与漫天的飞雪同歌共舞,互诉长情。那轻盈的雪绒花儿一片片、一朵朵飞落我的心田,在积了很久的凌物乱尘上蔓延浸洇,我心忽而柔婉、恬静、安然。

雪花愈来愈大,雪阵愈来愈密,雪速愈来愈疾,这是真正的瑞雪来临的前奏。夜幕忽而笼罩,成吉思汗金顶大帐檐下的霓灯亮了,白雪在金色的光辉下闪着盈盈烁烁的银光。显然,如若是瑞雪应了中国马会的邀约倾城而来,今夜我将在温柔的圣雪陪伴下安眠,明天这座阴山下的青城将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电话铃声打断我的思绪,是刘炘老师让我去楼下大厅参加一个活动,于是我收回迷恋的目光,依依不舍地拉上窗帘。

大厅里聚集了很多人,西装革履的先生们彬彬有礼,着装精致的女士们温文尔雅,其中有高鼻深眼的维吾尔族和哈萨克族人,身材魁伟的蒙古族人,还有黄皮肤的西亚人、皮肤黧黑的南亚人、金发碧眼的欧洲人,面孔是陌生的,但心灵却是熟悉的,不用问,都是来参加“2019世界马文化论坛”的代表。语言不通,但眉目可传情,众人友好地微笑着相互颔首致意。这是来自祖国各地、世界各国的爱马人,应中国马会之唤,今日辐辏呼和浩特,将共举“世界马文化”之旗,共扬世界的蒙古马精神,共同开启现代世界的马文明。

原来,今天是感恩节,饭店为我们举办了一个温馨的烛火晚会。

门外瑞雪纷飞,青城正在一层层穿上洁白的盛装,披上圣洁的哈达;门内烛火熠熠,琴音悠悠,身穿蒙古族盛装的姑娘们歌声柔婉悦耳,用感恩的心欢迎来自远方的尊贵的客人。

我感恩中国马会的邀请!感恩呼和浩特的盛情!感恩中国马会邀约的圣洁瑞雪!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