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羊老老奶奶的故事

奶奶家——白楼村：奶奶家附近有位耄耋老人家，村民们都喊她：绵羊奶奶，只因她在陈姓氏当中最长的一位！我喊她：老老奶奶（太老奶奶的意思）。

追思记忆：那时候，绵羊老老奶奶的脸颊比较瘦，面容很慈祥，身材瘦高、个子头，大约有一米七左右。走起路来铿锵有力！她穿着有补丁的衣服，特别是那件黑色的小夹袄让我记忆犹新：那件小夹袄有几块补丁，格外显眼。特别是她穿着一双是自己做的黑色大布鞋，一年四季都穿！整天在村里溜达，有时候她与老人拉呱。

绵羊老老奶奶就住在奶奶家西边、北边不远处的、大门朝东的两间老瓦屋内：这两间瓦屋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盖的，青瓦土墙、外用白石灰抹的墙皮，有几块墙皮自然掉落！屋内北面墙上挂着老的山水画，没有顶棚，露着大梁。除了大桌大板凳搁在对着屋门以外，没有像样的家具！堂屋和卧室是一体，东边放着一张木头的床，大约在一米二，一年都撑着厚厚的蚊帐。虽然卧室里有窗户，但是让邻居的配房遮挡，再加上院子南外——空宅子地上有几棵高大的杨树遮挡，屋内显得有点昏暗的感觉。院落狭小，长方形，院中、东边有棵枣树：每年秋天树上挂满果实，到那时候，她会打下来一碗，让她的外孙女送到奶奶家给我吃。枣树下有个小型的石磨，平常用它磨五谷杂粮，周围邻居经常去她家、用它磨点东西。虽然在东边个用青瓦砾和空心砖垒成的锅屋，可是里面空间狭小，无法揍饭，只能存放柴火、秫秸、玉米芯。没有院墙，都是用玉米秫秸捆围的。就连大门也没有：我记得开始时，用木条做的栅栏在门口处，后来就没有了！从她家到村里的路，要经过小段羊肠小道：这个狭窄的土路地上，有几处小石头露出来，像是路面起了几个包，很不平坦！而且下雨的时候，它会很泥泞，包括院落土路地。她只好穿着短款黑色的靴子，踩着泥泞的地走出来！在出口处南边放着公用的石碓窝，方便周围村民用它揣碎东西。

绵羊老老奶奶的外孙女，名叫：雅惠，我叫雅惠姑。圆圆的脸，葡萄大小的眼睛，扎两个马尾辫在两边，一走路来马尾辫像跳舞似的，随意摇晃。穿着虽然有补丁的衣服，但是衣服很干净，经常穿着一双绿色的、带有黑条纹的袜子和红色条形纹的布鞋。那时每到周末的时候，她和叔辈爷爷的两个孙女：一个长得漫长脸，一个长得圆脸，她们个子都在一米七三，我喊她们俩：晶姐、媛姐。她们住在对门。他们一起经常去奶奶家找我玩，我也去找他们一起玩。有次让我印象深刻：那天去她们玩时，只有媛姐独自在大门口闲溜达。这时媛姐往南边一看，正好看见我了，她赶紧来到身边扶我，把我扶到她的门口，然后从家里搬来板凳让我坐下，她陪我玩。绵羊老老奶奶坐在自家门口旁边的路牙子上，见我来她笑着打招呼，然后她又微躬身在缝补衣服，跟前放着一个小簸箕：这个簸箕用得发黄暗了，在里边搁着针线、大剪子、布料等等。我们玩了好长时间雅惠姑才出来，媛姐就问她：

“作业写完啦？！”

这时雅惠姑点点头，这才我弄明白她不出来的原因，原来雅惠姑在家写作业呢。然后我们一起玩了！

刚开始时，我以为雅惠姑是绵羊老老奶奶的亲外孙，后来我听奶奶才知道，雅惠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她在村子口捡的：

有一次绵羊老老奶奶去村西头溜达时，走着走着突然听见婴儿啼哭声，她随着啼哭声走到村庄出口处时，就发现在马路旁边放在一个大箢子——走近一看在箢子内才有几个月的女婴儿，小花被子盖着，只有小脸庞露出来。女婴儿正在襁褓里啼哭来：哭声很大，而且哭得小脸蛋透红，她就从箢子抱出来，抱在自己怀里，这时她就不哭了，而且还向她笑。绵羊老老奶奶每天都去村子出口处看她一下，只要绵羊老老奶奶一去，她会朝她笑，甚至还伸出小手来摸绵羊老老奶奶的脸颊！从此，绵羊老老奶奶每天去村口处给她喂饭。一来二去她们之间有感情：别人抱她会哭泣，要是绵羊老老奶奶抱她时没事，反而冲着她咧嘴笑，甚至笑出声呢！一天绵羊老老奶奶去看她的时候，走到不远处就听见她在箢子里撕心裂肺地哭喊，于是她加快脚步走到跟前，看到她的小脸显得红通通的样子，于是赶快抱起来哄，随后用手一摸她的额头，感觉她的额头滚烫，正好那天天上乌云密布，给人一种要下雨似的。于是乎，绵羊老老奶奶就把她抱回家喂水、用她的孙子孙女的药喂她。在她细心照顾下，女婴儿没过几天好转了！后来绵羊老老奶奶叫她：雅惠儿。

绵羊老老奶奶想；先不告诉陈老爷爷、老奶奶（她的儿子、儿媳）这个事情，等雅惠姑好了再告诉他们收养的事，可是那天晚上老奶奶给她送点东西时，快走离她的住处不远处时，就听见屋子里传出来婴儿的啼哭声，于是她加快脚步进院，进屋一看，她抱着雅惠姑正在堂屋走来走去，边走边哄！这时，老奶奶看到这个情况气呼呼上去和她理论，快要睡着的雅惠姑在吵闹声惊醒便哭起来。老奶奶把陈老爷爷叫来，他们让绵羊老老奶奶把她扔掉，老奶奶觉得：你有孙子有孙女的，这个婴儿没有血缘关系的弃婴，干嘛要抚养她呢！绵羊老老奶奶的意思是：认为这个女婴儿与她挺投缘的，再说了，我一个独自居住很茕茕孑立，有她就有个伴儿！从此，老奶奶说到这个事的时候，她气得菲菲的，不给她们二人粮食了。绵羊老老奶奶只好卖自己做的布鞋维持生活，每当周围逢集会的时候，她挎着箢子，箢子里装满走好布鞋，步行到集上、到会上卖。雅惠姑穿的衣裳都是邻居给的，磨烂了绵羊老老奶奶就给她补上！就这样她们俩相依为命居住在瓦屋内。后来绵羊老老奶奶和陈老爷爷、老奶奶缓和了，也给她们粮食！

我记得有一回：那是秋季某一天晚上，我和爷爷奶奶正在屋子看电视剧，当我们看的热火朝天时，突然听见绵羊老老奶奶喊叔辈爷爷、奶奶（因为他开着代销店，而且离她家比较近），不一会我们就听见叔辈爷爷、奶奶赶紧出来问她什么事？这时爷爷奶奶听出来她的声音后就出去，我也出去了。她给我们说明情况：原来雅惠姑放学回家，吃完饭后，她就睡觉了。当绵羊老老奶奶睡觉的时候，她一摸雅惠姑的身上却感觉到滚热，这可把她着急坏了！奶奶和叔辈奶奶边安抚她，边去她家里看雅惠姑，我踉踉跄跄的跟着他们去了！我爷爷赶快去前边找我的本家的“土医生”，我喊他现民大爷。我们来到她的堂屋、走近床边，就看见雅惠姑正在躺在床上，她的脸蛋烧的透红，这时我奶奶和叔辈奶奶赶紧帮忙给她喂水。不一会，现民大爷从屋门进来：他平头、脸略瘦小、矮瘦个头。我爷爷紧随其后也进来。现民大爷走到床边，他用温度计给雅惠姑一量，果不其然，她的体温快到三十八度了！然后他赶紧给雅惠姑挂吊瓶。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一夜绵羊老老奶奶不敢合眼，她时不时的给雅惠姑喂水。直到第二天早上，现民大爷再来、再用温度计给惠姑一量，不发热了。她这才放心！

都说穷家的孩子早当家：我听说奶奶说雅惠姑从六七岁起就帮助绵羊老老奶奶洗衣服，揍饭，拾掇家务。记得有一回，我吃完晌午饭去找她玩时：雅惠姑居然一个人在家，而且她坐在锅前烧锅、揍饭。见我去了，她赶紧从屋子里板凳让我坐下，她又娴熟地来回忙碌揍饭、边揍饭边和我拉呱！春季午后：太阳在空中稍微有点偏西挂，阳光透过摇晃的树叶，照到我的身上，感觉到暖洋洋的，温度适中。不知的鸟儿们在哪里鸣叫？它们“叽叽嘎嘎”叫的不停，就好像拉呱似的！她揍完饭就和我玩，我们玩了一会，我突然听见屋里——大桌子上的老式座钟响了，我就扭头一看，那个座钟敲响两点的铃，就在这时候绵羊老老奶奶挎着箢子回来。我这才明白，原来她去赶集卖布鞋呢！她们吃饭的时候还让我，我笑着摇摇头。等她们吃完饭，雅惠姑收拾完就领着我出去找其他的孩子一起玩了。

有一年，夏天某天下午，我和爷爷与几个像爷爷一样年纪的爷爷们，还有两三个比较年轻的村民。我们都在叔辈爷爷代销店前闲玩，这时一对中年夫妻俩从西边过来，他们一过来中年男人赶紧问道：

“您好大爷，我们向你们打听一个人，绵羊奶奶住在哪里？”男的说道：

这时候我们不约而同地向他看去：就看到男的瘦长的脸，个头不算高，大约在一米六五的个头，他上身穿着短袖针织衫，下身穿长的清爽裤子，上身还斜挎小包。女的个头和男的个头差不多，留着披肩发，脸庞稍微圆点，浓眉大眼，打扮朴素，穿着农村妇女穿的质朴的夏季衣服。夫妻俩的年龄大约在四十五岁左右，他们都拎着东西，看上去像是来看亲戚！

“知道，她就住在那里！”我们里比较年轻的人：他长得瓜子脸，又胖又矮的个子。他边指边告诉夫妻俩，他们知道了她的住处后连忙说一声：

”谢谢！”

然后他们夫妻俩赶紧去了。这时，前边的张爷爷随口问道：

“绵羊奶奶还有亲戚？”

他这样一问，大家问得一愣！只因绵羊老老奶奶根本没有远方的亲戚，除了陈老爷爷之外，没有其他的亲戚。正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时，这时候传来绵羊老老奶奶谩骂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我们听到她谩骂声后，大家纷纷都起身去看。我们来到她的门口处，看见周围邻居闻讯过来，聚集在她门口。只见夫妻俩被她撵出来！撵出来同时她谩骂道：

“你们现在才来看雅惠儿，早干嘛去呢？！你们快走吧，俺不欢迎你们，俺雅惠儿更是不欢迎！”

在绵羊老老奶奶谩骂中，我们就明白究竟咋回事了！原来夫妻俩是雅惠姑的亲生父母，有几个妇女指责夫妻俩。

“当初我们把她扔掉是迫不得已。”雅惠姑的母亲哭着说：“是因为她上边还有两个姐姐，那时候家里的条件实在太穷了，再加上我的公婆想让我给家里添个男丁，只好把她扔掉。”她的泪水就像断线的珍珠似的，就从眼泪“啪着啪着”往外掉。

“扔掉她第三天，下了一场大雨。”雅惠姑的母亲哭着继续说道：“等雨停的时候，我让她爸来看看，如果没有人拾的话，就让他抱回去，结果他来就寻找不到她！”雅惠姑的母亲哭着又向绵羊老老奶奶恳求说道：

“求求大娘，让我们见见她，看见她一眼我们马上走”

“俺雅惠儿，过得很好，你们赶紧走……”绵羊老老奶奶气得哄哄对夫妻二人说：

就在这时，老奶奶骑三轮车下班回来，她看见绵羊老老奶奶的门口聚集很多人，还听到吵哭声，就下车去看，她了解情况后，她也谩骂他们夫妻俩。后来雅惠姑的母亲哭着让雅惠姑的父亲给拽走了！

雅惠姑该上初中的年龄了：绵羊老老奶奶本想着自己拿一半学费，让老爷爷拿一半学费，因为在那个年代还没有“九年义务教育”这个说法。但是老奶奶不同意。雅惠姑没有上初中的机会了，就在本村跟着妇女们学习加工木头工艺品。雅惠姑挺能吃苦：她每天早早就去干活，晚上干到很晚才回家。夏天有一回，我和爷爷坐在大门口处纳凉，绵羊老老奶奶穿着新买的褂子笑嘻嘻的从西边过来，她一见到爷爷走到跟前就给爷爷显摆便说道：

“这个褂子是俺雅惠儿领工资买的。”

后来雅惠姑嫁给本村西边圆脸，个子一米七左右，身材微胖的小伙子，还给他生个女孩子，他们一家三口经常去看绵羊老老奶奶。

我住在奶奶家那时候，常常早晨绵羊老老奶奶给老爷爷、老奶奶送一大沓刚刚她自己烙好的煎饼。每到金银花成熟的时候，她去家后苗圃采摘，挣钱。每到她看见我就问别人：

“你说，小浩成大后能找到媳妇不？”

因为我身体不好，等到第一次我领媳妇看爷爷奶奶时，她高兴不得了！后来我听奶奶说；自从那天我把媳妇带回来后，她满村庄见人就说：小浩的媳妇有怎么样好，有怎么样漂亮……

去年（2023年）我们回老家的时候，离家不远处我透过前车窗玻璃看到爷爷奶奶坐在大门口，和老奶奶在拉呱，绵羊老老奶奶也在旁边、坐在简易轮椅上拉呱：我不知什么时候她坐在简易的轮椅呢！？见我下了车她就笑嘻嘻，如同像个孩子的笑脸似的！赶紧给我打招呼，我也急忙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边握手她边问我：

“小浩，我的乖儿，你最近过得好吗？”

我微笑着点点头。我看到她坐在上、看到她的脸颊瘦得都是褶皱、看到她右眼睛永远睁不开，握住她的手时，我感觉到瘦得皮包骨头，我不由得心酸！

在家里奶奶聊起绵羊老老奶奶，奶奶给我们说：

“别看绵羊奶奶今年已经九十五了，她耳不聋、眼不花，仍然推着简易的轮椅找村里老人拉呱，甚至还去赶集和赶会，她身体硬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