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是亲人团聚的节日。父亲健在时,他总叮嘱我要回家过年,如今父亲去世多年,再听不到父亲的“叮嘱”声,然而我已习惯于回家过年。
以往回家过年,都是和妻子女儿一起回来的。因为妻子上班难得请假多日,所以都是除夕日早上才匆匆赶回,没几天便匆匆返回。今年倒例外,考虑同事的需要,妻子春节值班,于是我有了可以提前回家过年的机会。
没了父亲的家变得寂静多了。房屋大门口横放几块红砖,估计是母亲用来顶住大铁门的。砖和门的缝隙间残留着一些干枯的叶子、纸屑,可见房屋周围已好久没打扫了。
停好车后,我便看望母亲去,母亲听到我的声音后,慢慢地将头抬起看了看我说:“阿珊,回来呀!”母亲的声音很轻,但依然是那样的温和。
在陪伴母亲的日子里,我感到很踏实。
母亲的生活很有规律,她早睡早起,白天还做些轻活。吃过早餐后,她便来到铁棚下的竹床上乘凉,听听左邻右舍的亲友们聊天,若没人问及她或者她觉得没有什么要说的,母亲是不会主动发言和插话的。有时,母亲和启芬二姩、阿翁姩坐在这张竹床上跟着录音机哼哼几句崖州土歌。晌午过后,母亲便给鸡喂食去。母亲拎着个大铝锅,先到弟弟家去取谷子,再来到鸡房去喂食,这个过程需要她登上和跨下一个约莫40厘米高的台阶。母亲已是八十六岁的老人,腿脚不够灵便,所以行动起来有些吃力。登上台阶时,她先俯下身用手扶着门口边的铁柱子,再努力撑起身子;下台阶时,但见她将左脚伸下着地,然后干脆将屁股坐在台阶上,再缓缓站起来。平日,母亲还做些零杂活。晚间,母亲喜欢和子女们唠家常,子女们也喜欢聆听母亲讲故事。白牛妈和黄牛妈、贪吃的媳妇等故事,都是母亲年年讲的,但子女们都不厌其烦,听得津津有味。我和女儿最喜欢听母亲朗诵毛泽东写的《纪念白求恩》一文,“白求恩同志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表现在他对工作的极端的负责任,对同志对人民的极端的热忱。每个共产党员都要学习他。”“一个人能力有大小,但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母亲背得朗朗上口,声情并茂,在场的人无不叫绝。母亲的记性至今仍旧超强,她那平常少说、要说就说得痛快的风范,我由衷感到钦佩和安慰。
为给母亲营造一个良好的节日氛围,我从腊月二十八日便忙碌起来。先是扫除两层楼天花板和墙壁上的蜘蛛网,再清洗地板和桌椅,最后扫除房屋四周的垃圾。母亲很珍惜旧物,她的卧室里早已堆满着东西。在给母亲卧室打扫卫生时,我先和母亲沟通,并查看物件后再决定是否丢弃。其实,有些物件于我来说是珍贵的,父亲的信件等手迹有些就“珍藏”其中。次日,我铲除院子里的杂草,并给槟榔树、椰子树、香蕉树浇水。除夕日早上,我开始张贴“福”字条幅,挂上红灯笼,摆放几盆兰花,给“年”装扮出浓厚的、喜庆的红装。母亲提醒我说:“给鸡房也贴条‘六畜兴旺’,大门上要贴条‘出入平安’”。看到我贴完后,母亲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时我方才明白母亲的内心想法和真正用意。我的父母生育的子女很多,都已长大成人,大多数外出工作或者嫁到外村,母亲喂养的鸡成了孤独时和她说话的伙伴,所以希望“六畜兴旺”。其实,母亲内心总是装着子女们,她最大的心愿是儿女们都健康平安、吃住有着落。
人们常说“母亲在的地方才是家”。不错,母亲就是我们坚实的依靠,母亲就是我们的精神寄托。
母亲在哪里,子女们就牵挂着哪里!我愿意陪伴母亲走过每一个春夏和秋冬,走在健康长寿的大道上。回家过年理所当然,陪伴着母亲过好每一年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