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世华
1982年春节前夕,组织安排我休假。大年三十我回到阔别五年的老家陕北,见到母亲,高兴的心情不言而喻。能和家人一起过春节,还要感谢团里的订票员和延安邮局一位素不相识的职员相助。
接到批假通知后,临近年关,火车票紧张,我托团里的订票员订好火车票,从嘉峪关乘火车到西安,再改乘汽车到延安,下车就买第二天去靖边的汽车票,售票员说票卖完了。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我只好去邮局给亲戚打长途电话,告诉家里,年前回不去了。在我办理打电话手续时,一位业务员看到我穿着军装,问明情况后,对另一位业务员说:"赵大姐,这位解放军同志回家探亲,买不到车票,你可否帮忙买个站票,让回去过年。"赵师傅问了我的情况后,说她试试。她打电话询问在车站上班的亲戚后,说可以买上。我喜出望外,谢过这位大姐后,当即赶往车站买票,第二天顺利回家。
吃过年夜饭后,母亲还是保持多年养成的习惯,又忙着剁饺子馅、包饺子,直至午夜包好第二天早上要吃的饺子,才上坑和我拉起了我入伍五年家里的变化。
母亲对我说:"这五年变化可大了,村里分了地和生产工具,除了按人均分了田,还分了一头骡子、十几只羊、一架马车。"还说:分的地浇水地多了。生产工具除了马车外,其它都可派上用场。母亲问我在部队的工作情况,接下来,对我讲了从来没有讲过的家史,还讲当年胡宗南部队进攻陕北时,父亲在部队,她带着老人、孩子如何隐藏的故事……告诉我这五年中二哥和弟弟已成家,催我早点结婚,了她的心愿。
我入伍的前一年父亲去世,五年来是母亲一人操劳,为二哥和弟弟成家的,现在他们都过上好日子,母亲要我早点成家的心情,做儿女的最能理解。但我还是以年轻,想把精力放在工作上为由,说服了母亲。
那年的除夕之夜,母亲除了定时上香和为骡子加草外,和我彻夜交谈,直至黎明村中又响起劈劈啪啪的鞭炮声,才打断我和母亲积淀了五年的幸福拉话!
我在家中过了正月初五,就接到部队让我提前归队,入军校培训学习的电报。入军校深造,是我求之不得的梦想,但时值客运高峰期,要按时返回部队,订票是当务之急。返回途中周转的车站、车次更多,订票难度更大,于是我调动途中转车车站附近的所有亲戚、朋友帮忙订票,确保我途中四次转车顺利,按时归队。
母亲向来通情达理,十分支持我的工作,知道途中转车的难度后,担心我不能按时归队,让我提前一天岀发返回部队。
回到部队,我拿到入学通知书,根据时间安排,第一件事即托人订票,之后才交接工作,准备行李。火车卧铺票没有订上,只订到硬座票。我按时登上东去的列车,乘坐火车四十多个小时,到达当时位于安徽省宿州市的解放军坦克学院上学。
时光如梭,母亲作古已十年。去年冬天,在母亲的忌日前,我用手机从网上订了一张从西安到延安的动车票,与返回老家的亲戚一起登上开往延安的动车组列车。到延安出了火车站,我正欲购买开往靖边的汽车票,亲戚对我说:"来时把私家车寄停在火车站了,现在开着自己的车回靖边。"乘着亲戚的私家车返回靖边的途中,我们在当年的邮局旁停下,举目四望,昔日的邮局不见踪影,层层大厦拔地而起,我不由得感慨万千!
回到靖边县城,和亲人们一起去乡下老家给母亲上坟,给母亲烧过纸,我站在一处高地,暮然望去,眼前良田万顷,公路、铁路四通八达。触景生情,思绪万千,农村的现行土地政策,如路遥在《平凡世界》中预言,正在进行新地集中-土地流转,令人欣慰的是试点先行。过去从西安回老家,一票难求,两天才能到家,现在买票足不岀户,乘车几个小时即可坐到家乡的炕头上。自然,人们出行也再不为购票犯愁,各单位订票员这一时代的特设岗位也早已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