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华
走进靖边,从信天游歌声的陶醉中醒来,又沉浸在《王贵与李香香》的故事之中,继而脑海中浮现出靖边之地名迷宫,“新城”,”旧城”,东靖边,西靖边,古靖边,今靖边。
明代初年,明王朝为防止鞑靼人入侵,在陕北双管齐下,两策并施,推行军屯之制和积极防务之举,移住“屯户”,东起辽宁虎山,西至嘉峪关构建宏大防御工事,被赞誉为世界八大奇迹的万里长城。在靖边,明长城的构筑走向是,依白于山脉北段边沿,由东北入向西南蜿蜓曲折延伸。当地人称之为“边墙”,一墙之外,便是鞑靼之境。为防御屯兵和加强指挥,1373年,明太祖朱元璋审时度势,统览全局,在陕北今“新城”设置了靖边卫,取“绥靖边远”之意为名,次年增设靖边道,辖榆林、绥德、靖边、定边等卫。从此,靖边之名便备案在朝庭庙堂,出现在华夏大地,而且还是今之榆林北部当年诸卫的上级指挥机关所在地。只是靖边之初称,是军事治所名称而已。
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设置军事署理机构,必建指挥住宿场所。明景泰四年,陕西巡抚陆矩对原场所进行整修,城垣气象更新,靖边兵备道署、靖边卫同知署等军事官衙均设于此,当地屯户、官员、民户便称修缮后的城为--“新城”,其称谓随之传播到陕北各地。当时有“新城”即是靖边,靖边便是“新城”习惯称谓。由此可见,靖边新城即是靖边地名之母了。
众所周知,世界上万事万物,参照物不同,定位也不同,“新城”来历亦如此。
其实新城不新,只是参照此地宋代的老城而已。据《靖边县志》载:“旧治靖边营古夏州兀喇城也。明景泰四年巡抚陆矩改筑新城,俗呼新城堡。隆庆六年增修,万历九年砖砌牌墙垛口。”据《读史方舆纪要》载:“又靖边营,亦在保安县东北。正统十三年,修筑旧城,设靖边营。成化中,改属榆林卫,为西路要地。嘉靖二十五年,寇自宁塞营入犯延庆诸城镇,督臣曾铣遣将击却之。”由此看来,南北朝时期,从大夏之夏州始,就在此地建设城池。这就是“新城”之参照物“老城”。
北宋年间,为抗击西夏,朝庭任命范仲淹为陕西经略副使,曾在后建“新城”之要塞陈兵把守。历史记载,范仲淹抵达延州时,西夏军队进攻陕北已掠部分土地,恰在此时,宋夏“好水川战役”宋军失利,相传范仲淹巡边至后建的靖边“新城”,以词一阙表达“燕然未勒”的忧思,排遣宋军屡遭失败的的悲戚 。
之后范仲淹,并北宋对西夏采取‘筑城迫战,移寨攻寨’的步步为营战略,而西夏亦不甘雌伏,至1087年,集结重兵与北宋军队决战永乐城,北宋大败,今靖边、定边等大片士地都归西夏版图。西夏便在“新城”一带设洪州,至元朝灭亡西夏而止。
时至清代,陕北军屯基本有名无实,随着时间推移,实行摊丁入亩制度,屯户与民户在户籍上的差别完全取消,加之民族和解融合,长城失去了其防御功用,建县条件日臻成熟,清雍正九年改靖边卫为靖边县,随即将卫署改为县署,其县衙设于“新城”内,儒学署、捕厅署、监狱、仓库等置于此。鉴于便利交通和县域面积扩大等因素,同治六年,县衙向北移至镇靖堡,民国时期延续。
追溯历史,靖边出现几县并存的格局,是在革命战争年代。当年,随着陕北红军的势力发展,及中央红军长征胜利到达陕北,中共陕北特委先后在靖边境内建立东靖边县、西靖边县(新城县)、横山县、靖横县、靖边县。1935年中,刘志丹率陕北红军攻克民国靖边镇靖县城,民国靖边县政府迁至宁条梁镇。1942年,共产党领导的靖边县政府,由镇靖迁至张家畔至今。相对于张家畔新建县城,史称镇靖县城为“旧城”。对比“新城”而言,“旧城”不旧。
靖边历史悠久,县名多变,文化积淀深厚。2022年季夏,受邀临“新城”采风。出县城,由县域中部的滩涧地渐入山区,一小时车程,即进入“新城”镇境。
新城千年变迁,“边声”不复,人文和自然文化遗韵犹在。千百年来,不少文人墨客在此留诗题词,传说故事俯拾皆是。相传范仲淹在任上巡边至此,宋军在宁夏固原“好水川”战败消息传来,悲愤交加,写就“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的《渔家傲·秋思》之词。品之韵律,范词首次把边塞风情和征人生活,写入《渔家傲·秋思》词中,而且写的苍凉悲壮,气魄宏大,堪与盛唐的边塞诗一较高低。
在新城通往延安要塞处,为纪念范仲淹抗击西夏,曾建关立碑,题“范老关”三字。因此,“新城”在历史上亦称“范老关”。其词题于何时,出自何人之手,已无从考辨。
明成化年间,延绥巡抚余子俊视察靖边营,循新城的范公庙旧址凭吊,遥想范公当年,目睹边塞烽烟,思绪联翩,欣然题诗:“文武才名重古今,祠瞻荒驿柏森森。闻风曾破羌贼胆,向日常存忧乐心。故鼎有烟香篆续,断碑无字雨苔侵。枝头鸟语春声好,似供人间颂德音。”之后,靖边道马中锡命储营将刘锐在城南牛王庙山脚建范公庙宇。竣工后,马中锡为庙题写庙碑一块,称范公为“一代奇才”。此碑虽然经风著雨,但字迹犹存,现藏于靖边县文化馆内。其后重修“范老关”,兵宪徐绍沆为其题文:“天堑雄关,肇自前贤。颓垣废址,弟古惘然。鼎新复旧,体势崇宫。名乃范老,贼胆犹寒。保障靖城,锁阴鄜延。烽火无惊,亿万斯年”。
登上东山,伫立道观观景平台,居高临下,“新城”城廓遗址一览无余,尽收眼底,昔日辉煌城池,只有部分城墙遗址依稀可见,其余为当今便民服务中心、民居、学校、农田……但观其建城选址的军事考量,堪为形胜之地。城池背靠大山,两水拱围,南北走向,南高北低,三面环水,城南与大山衔接,势如半岛竦峙,东门沟、西门沟二水绕城交汇后,曰西芦河,向东滚滚而去,入无定河。城址外围群山环抱,城外河水湍急,城墙宏厚,极具防御功能。
当地言传,张天赐的猫嗅觉灵敏,逼鼠有加。听着猫的故事,我们来到张天赐村,如靖边的“天赐湾”一样,张天赐灵气夺人,秀色处处,宏伟的明长城此地段,保护较好,登上烽火台,举目四望,思绪万千,虽无“登高望烽火,谁谓塞尘飞。”的马嘶人吼,狼烟传燃的场景,但高亢激昂地陕北民歌飘来,层层梯田在山中环绕,逶迤起伏的山峦叠嶂,蜿蜒的长城连绵,长城两边的绿草茵茵、野黄花盛开,创作灵感顿生。之后,一群采风人急迫的心,又飞到了另一处古迹遗址--“黄花古戍”。
被 誉为“战地黄花分外香”的“黄花古戍”遗址,随着秋天脚步临近,古戍周围的黄花已随风飘香,摇曳弄姿;秦、明长城,范仲淹庙碑置身古戍,好一派既沧桑凄美、又生机勃勃景象。
向晩时分,长城、烽燧、梯田、采原油机、风电装机……已在摄影家的镜框中生根、画家的画布上生长、作家的笔下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