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城,清明以来,没晴过几天。谷雨(节),淅淅沥沥,早晚下过不停。
4月21日晨,过院子菜地,几个老翁老妪在叹息:“老天咋还没晴?”我知道,他们心焦,栽种的菜(苗),几次三番补种,还是病恹恹邋里邋遢的。
瞅瞅,周边的山,氤氲缭绕,水雾袅袅;道旁的观赏树,绿得发光,水珠晶莹。樟树的新叶,簌簌,嫩绿翻飞。一些红叶,吊在树上,还残存一口游丝,在陪儿孙戏耍。几片耆老的,陨落瞬间,像蝴蝶一样翩翩翻飞于地。刹那,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些红叶如先人,它们在最后谢幕时,把空间留给了新叶。已来不及细思了,校门口,巴士在催,喇叭在响,我欲随支部去麻阳玳瑁坡(村)参观滕代远故居。
我们从中方(县)竹田上的高速。沿途的山,这些天被雨水洗得绿油油的,浓郁的瀑流之山下。其色,五彩杂呈,青黄绿成了主色调。湿哒哒的高木,把个山装扮得很厚重,沉甸甸的,富有生气。老屋新宅,在高岗,在山湾,在田野,静卧着,在料峭的春风中,瑟瑟的缩着脖颈。
我们是9点30到达滕代远纪念馆的。入馆,滕代远半身雕像,在鲜花丛中,金光闪烁。左侧馆内,壁上依次挂着聂荣臻、肖劲光、杨得志、杨成武、王首道、吕正操等同志的题词。馆内记事很丰富,有滕代远的亲笔手迹衣物用具等;有他青少年时期老旧照片;有他私塾小学二师(学校)时期的简介;有他青年时期,发动农运,组织暴动,开始革命生涯的记载;有他新中国成立后的工作情况介绍……
1928年,他与彭德怀、邓萍等发动了平江起义,创建了红五军。从此,他为巩固苏区,浴血奋战,先后担任过红五军党代表,红一方面军副总政治委员、总政治委员,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副校长等职。新中国成立后,担任铁道部部长。1974年11月30日,病危,已不能言,拿起铅笔,当着送行亲人,使劲力气,在纸上写下“服务”二字。
不简单啊,“服务”,是他一生真实的写照。他是在告诫子女,要把“服务”作为家训传承;也是在告诉子女,要在各自的工作岗位,努力工作,时刻要有“服务”意识。
出了纪念馆,我在思索,没有他们这代老革命的努力,哪有我们今天的幸福。这次来参观学习,收获颇丰。
导游小姐在喊,要大家跟着她的脚步,去参观麻阳著名画家腾建国的画室。
大家鱼贯入了一间三楼的画室。画室不大,一次只能接待一二十人。我们是分两批参观的。画室的画,还真有些特别,颇具麻阳(县)地方民间色彩。画面物象、人物色彩,渲染夸张得厉害,细细赏,画里有画,意义深邃,的确与众不同。有些画,还真是精品,在国家级刊物人民日报、每日电讯、人民政协报、解放军报等报刊发表。
馆主滕建国的《盘瓠龙舟》,极具想象力,龙舟似黔城正月闹花灯舞的游龙。划龙舟的,在惊涛骇浪中持桨竞技。两舟间,一“神妖”,蓝面獠牙,吐着红舌,样子很凶。它的鼻、眼、额,极度渲染夸张。额上头饰,饰一金麒麟。若从持浆者服饰头饰细瞅,你一定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是苗民在竞技。魔头、飞鱼、螃蟹、虾、旗帜、月亮,天马行空,看的我眼花缭乱。
《黄汉酒醉图》,男、女主角,神态颇有苗民的粗犷与贤淑。那犬,那飞鸟,也都有麻阳苗族地方文化特色。《龙舞》,更是色彩斑斓,龙也只是神似,人还是未进化好的猴,蟹、龟、鱼、虾更像儿童画。最有意思的,要属一猴举着的小屋,极像西游记电视里悟空变化而成的庙宇。鲜花,怒放着,在空隙间点缀着。
《篝火旁的舞蹈》,人物滑稽,色彩鲜艳,龙凤呈祥,寓意深刻;《蝶恋花》,青花瓷般,蝶像剪纸画;《渔家姑娘》,姑娘神态活现,掩饰不了她内心的喜悦;《山乡花灯》,人物神态各异,喜悦洋溢在脸上,仿佛能听到那哐咚咚的锣鼓声;《舞女》,苗姑穿着苗服,挂着珍珠项链,颀长而白皙,楚楚动人……
出了画室,大街上还飘着花针般的细雨,沾衣不湿。体育馆前的广场,与黔城世纪广场有得一比,但我还是认为黔城的大气。广场锦江一侧,有座六层楼宇锦江阁。它有黄鹤楼滕王阁的腰围,却没有它们的身高。若硬要形容一下,我也只能说,黄鹤楼滕王阁是武松,而锦江阁充其量就是“武大(郎)”。大郎自有大郎的本事,中餐就在大郎家吃的,菜肴很对大家的味口。
麻阳内城河,两座风雨桥,各具特色,皆具苗族独特的风格。锦江河,宽阔,水不深,河中小渚,几块绿地,像癞子的头。立锦江大桥,对岸河堤上的楠竹,正在新陈代谢,虽有些枯黄,仍掩饰不了新生嫩叶。远远瞧去,沿河一带清幽幽的。此时回眸,瞅麻阳老城,美,真得很美。
防洪堤,每隔一段就有临江码头。锦江老城桥头,一中年妇女,在码头舞着杵,捶洗衣物。我为了看真切,下之码头,近距离观察。这捶衣的画面,脑海里还残存着儿时的记忆。那时,我公溪河,妇女用竹篮盛着衣物,拿到河边用的就是这杵。当时,一般人家用不起洗衣粉肥皂,更不知有洗衣机了,她们就在码头浇着水,捶捶打打,衣物也就干净了。今日锦江河,有些浑,也许是这些天下雨的原因。我掬起一抔水,泠泠的,那清澈度无法与我公溪河媲美。
下午,我们去了滕代远故居。进村车道,比我公溪河的还窄,单行道,两车相拨,须选宽敞处。好在一路没对向来车。下车,方知滕代远故居在岩门镇玳瑁坡村。一标志性碑文,錾着“滕代远故居”,还石刻着故居示意图。
碑文后,一条石砌小道,伸之深山。山,幽深,树木阴翳,一眼瞅不着滕代远故居。上了一坡,一鱼塘很打眼,我知故居就在这了。塘周遭,有仿枯木栏杆;水中浮萍,绿了一池。最让我惊讶的,池塘边树枝上,有几团白色泡沫。我知道,这是树蛙产的子,它对环境要求很高,我也是多年没见了。
塘之右侧,人力碾房,我是第一次见。小时候,我苗寨溪边,靠水力推动磨盘旋转的,比这省力。拾级,老远就见到了滕代远故居,院墙大门上方书“南阳堂”。入院大门有匾,用金色字体,书“滕代远故居”于红底匾上。匾下方,用墨汁在白底墙面上书:吉迪。两边还有副对联,用金字书在黑底门墙上,它们是“诗书传家久,道德继世长”。
入院,观其屋格局,属当时湘西典型的窨子屋。院墙上刊有《苗乡走出的新中国第一任铁道部长------写在滕代远同志诞辰110周年》《枪林弹雨杨威名------回顾滕代远的战斗历程》《他让铁道换新天》《吃苦在前,从不享受名》等文章。从滕代远故居简介,房屋格局非凡,可知他家当时很殷实,比一般农家至少多出碾房和长工房。
出了窨子屋,我与向绍军等几个同事,还想“按石刻索私塾”。结果误入岩门镇玳瑁坡小学。小学是两层楼的砖屋,现在只有两个低年级,加起老师才十来人。我们没有在那里找到私塾。出了玳瑁小学,朝学校上方望,一栋古老的泥胚屋,让我们眼前一亮,它莫不是我们要找的(私塾)。大家沿着一条小巷爬了上去,见那屋没人居住,也没纪念类的指示牌,我们有些失望。一位老人,见我们饶有兴趣,观看那泥胚屋,走了过来,问明缘由,指着下方一屋,告诉我们,私塾曾在那。然后,指着眼前的泥胚屋说:“这是前些年的老屋,好久没住人了。”
我趁机与他攀谈,打量着他,他脸上的皱纹,黝黑的脸,告诉我他已古稀了。问之,果然。顺便问了他目前的生活状况,他语气很平和,没有刻意迎合我,带出一句“党好!”我心里一沉,原以为他会说出“崽好”。听过“党好”二字,我又仔细打量他,只见他脸上写满了幸福,晚年生活一定很惬意……
离开了老人,我们原路返回,下午4点30,回到了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