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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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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溪河的记忆


巍巍雪峰山脉,有一条鲜为人知的小河,它就是公溪河。说是河,比沅江小得多,是其一条小小的支流;说它是溪,却比我们家乡对溪的认知,又要大得多,它接纳了沿途山谷里无数的小溪。

公溪河发源于绥宁县张家冲,经水口、洞口县那溪,于芋子塘出境,又流经洪江市龙船塘侗族乡,深渡苗族乡,于沙湾乡的寨头村(洪江区矛头园)汇入沅江。

这条公溪河,留下了我童年、少年美好的回忆。我是苗乡人,从我记事起,就看着这条公溪河长大,结果我越长越大,河床却越缩越小。据说,是河的上游被分流,把一股河水注入八面山水库。

记得童年时,我们如果要去龙船塘侗乡,就得走一条沿着河岸的石板路逆流而上;如果想去沙湾乡,或洪江区,同样是沿着一条靠河岸的石板路,但要往下游走。为何要走?难道不晓得坐车和乘船?省钱吗?不,那时我的家乡没有船,也没有车,出行靠的就是双脚。

在我的记忆里,奶奶是最疼我的。在我还不能独立外出时,奶奶经常背着我去河边洗衣,把我坐在已经被大家坐得光溜溜的石头上,自己就在河边稍伸入河床的人工岩石码头上洗衣;不时回头,看我的“表现”,嘴里不停地叫我要乖点,等奶奶洗完衣就回家。看我坐不住时,准备走动,她会很快速地来到我的身边,让我重新坐好,并再三交代“奶奶很快就洗好了”。等奶奶洗好衣服,经过场上,奶奶会在那里与缝纫师傅们(熟人)谈天说地。说是场上,也不过就在公溪河岸边有一排五间古老的木屋,门都是竖着的几块木板,四间是裁缝店,手工制作,一间是打铁铺。我最喜欢看打铁,在奶奶聊天时,我会痴痴地呆看着四溅的火花,淬火冒出的白烟。店铺外是个葡萄架,春夏之际,郁郁青青,但葡萄却稀稀拉拉,颗粒不多。如果到了冬天,干枯的葡萄藤,在葡萄架上暴露出深褐的青筋。不过,这里也是我们院子里的主妇,去河边洗衣、洗菜的必经之地。

随着年龄的增大,我能独立外出,但奶奶不许我去河边。到了盛夏,我最喜欢奶奶叫我跟她去河边洗衣。也只有奶奶去洗衣服时,我能去河边,还能在河床浅浅的地方“消暑”。一双稚嫩的小手撑在水里,双脚在水中弹,溅起水花,不时喊“奶奶,你看啊!”。奶奶不时瞅瞅,笑一笑,我就更得意了,水花就溅得更高了。等奶奶衣服快要洗好之时,就叫我上岸,此时我是多么地不情愿,奶奶就会到水中将我捧起,穿好衣服。也不知道是何时,我就在这种训练中学会了游泳。(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等到背起书包上学后,我就最喜欢暑假了。因为每到这个时候,我和玩伴们就能在家乡这公溪河尽情的畅游。还经常在这条溪河岸边砍柴,扯猪草。 有时还能从水中的竹筒里,收获黄鱼叫。每逢夏季,我们苗寨河岸的民居,家家的男人们几乎都是以公溪河为澡堂。后来,女人们也加入其中,但她们总是在男人们的下游,那浅浅的河床。洗澡之后,换衣服也由原来的芦苇丛,变成了卷席筒。

最有趣的是竹排,我与小伙伴,经常三三两两撑排去拾柴。柴,不是在山上,而是在水里。那时每逢春夏之交,河水猛涨,上游很多树木流失,有的沉入水底。等洪水过后,水清澈见底时,我们小伙伴就会联合起来,撑排去捡。因水清,我们能看到水底的木头,然后着一人撑好,另外一人或两人扎猛子到水底,用绳子缚住木头,然后几个人在排上拉起,但不弄上排,浸在水中,绑在排上,减小重力。如果收获好,排都沉在水中二寸有余。记得一次,我与发小培良兄,把排撑到枫木坳,拾得千余斤柴,排吃水五寸左右,行得很慢。天黑了,我们还在大桥下,父亲们在马路上寻,听到我们的回音才放心。等到了场上,把柴分了,我们还扛了回家。第二天,一瞧,父亲说,起码有500斤。还有就是抓竹筒黄鱼叫,我们也是拔着排,在排上搜寻竹筒,但竹筒必须是一段有结,一段有口,扎猛子拾起竹筒,一定要用右手封住口,否则它就会跑掉,这是我们小孩抓黄鱼叫的一种方法。还有一种方法就是抡大锤震大石头,然后搬开石头,也能拾到黄鱼叫,几小时还能收获好几斤!

等到了冬季,我们是不敢下水的。水面看上去热气腾腾,可砭人肌骨。这个时候,我们就放纲绳,就是在一根麻绳上,按一定的距离吊上许多鱼钩。傍晚撑排出去,着上钓饵,放入河中。第二天早上,就去收获,往往也有下饭菜。

不过,最好玩的,还不是公溪河的游泳、拾柴、捕鱼,而是松树脚下的芦苇坪(我们方言叫河砾(本地音le)坪)。那里常年芦苇丛生,高大茂密;土质以沙石为主,上面铺一层厚厚的马斑蓝(本地一种能固水土流失的植物,方言谐音),这里就是我和玩伴们的迪思尼乐天然公园。在这里,我们有柴砍,能扯上猪草,还能玩迷藏,抓“特务”,修“碉堡”(垒沙石),打“跪岩”(岩,方言音ai)及水上漂溜石子,甚至设擂“摔跤”,一决高下。如果到了春夏,芦苇杆润湿,我们还能做出各种芦苇的玩具,如手枪啊,马啊,风车啊及各种造型的篮子等。那时,我们玩伴很多,谁家没有几个兄弟姐妹?几乎家家都是贱养,我们就像被放归大自然的野牛,野性十足,可苦了我们的奶奶或母亲,几乎天天要给我们洗脏兮兮的衣服。

等我参加工作后,很少回家,但我一回到家,就一定要去河边寻找童年、少年的记忆。

现如今,这条河进行了递级开发,修了好几座电站,把我童年、少年的痕迹抹平了。唯有公溪河两岸青青的楠竹和青黛的杉树林还能唤起我的记忆,找回我童年、少年的影子,勾起我对前几年相继逝去的奶奶、母亲的思念,有时不禁潸然泪下。

美哉,昔日的公溪河!你让我永远不能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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