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安江,虽说不上世界名城,但也是杂交水稻发源地。城南风景区三岩湾,一条沅江傍崖缓缓而过。崖的上游,有良田美池,阡陌纵横。80多年前,有人家向氏,一家四口,过得极其艰难。
说起向氏当年,家徒四壁,还是茅屋。生活来源,就靠男主人“打短工”(为地主短期劳动,收取报酬)养家。其大儿煌娃(一位还健在的老兵),5岁那年,H市熟坪乡罗翁村发生了霍乱,本地人说是发瘟疫。据说罗翁村,无一人幸免,全死在瘟疫上。那时,交通闭塞,听说那里有瘟疫,谁也不敢去。也没有人知里面发生的情况,也没有任何防疫措施。
随着时间推移,一年眨眼即逝。第二年春,这向主人,因为年年为地主“打短工”,常年饥肠辘辘,衣不遮体,于是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何不去罗翁闯闯,弄不好,就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打清主意,就邀上几个穷朋友,准备去闯罗翁。
沅江水,清幽幽的,两岸树木蓊蓊郁郁。向主人,看着水中小渚,草木茂盛。飞鸟嬉戏于树,水禽嬉游于水,何等自在,欣羡不已。心绪又开始飞向罗翁,多么希望能在那,有自己一块乐土。转念一想,又该如何跟妻子说呢?
连续几夜,辗转反侧。想跟妻说,又怕她担心。去罗翁最后一个晚上,饭罢,就与妻在屋外商量。妻见说,眼泪汪汪,喉头有些哽咽。她知道罗翁的事,知道瘟疫,知道人染瘟疫就像鸡发瘟一样,一家一家地死绝。之后,她和着泪水嗔怪:“当家的,咱们家四口,就指望你,你可不能出事啊,我坚决不同意你去罗翁!”向家主人,见妻态度坚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但与朋友约定,又不能食言。
夜阑,妻儿熟睡。向主人悄悄地起床,穿上外套(破旧的),走到门口,又折身瞅瞅妻儿。妻不知灾难降临,还在做着美梦,打着鼾声。煌娃睡得很香,虽说看不清他那蜡黄的面容,却能感受到他那均匀的呼吸。俯身吻吻,翻身别过。小儿才2岁,躺在母亲的怀里,没有任何声响。扫视这寒屋,心里如打翻五味瓶,觉得亏欠太多。于是,横下心,去闯罗翁。
屋外,月牙儿还挂在空中,没有星星陪伴,孤零零的。但其清辉,洒在山头上,显现出山的轮廓。虽说是仲春,但月下还十分清冷。微风吹过,不免打了个寒战。蟋蟀单调地哼唱,惊不醒妻儿的梦。怕的是,那春蛙,梆梆地在叫。走出百余步,回首那熟悉的草屋,泪水盈满眼眶。为了尽快与朋友会合,加快了脚步。翻过山头时,最后瞧了眼,那熟悉草屋,消失在茫茫地丛林……
月儿悄悄隐去,难免也为之伤感,滴下几滴清露,化作晶莹的露珠,濡湿了大地。
向妻段氏,H市长碛村人。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还没有意识到灾祸的降临,因为丈夫每天早起劳作。她便起床做饭,孩子们也相继起床,围着火塘欢笑。竹尾有节的柴火,霍霍地窜出火苗。煌娃坐在矮板凳上,手揽着弟弟,嘻嘻地笑着。他们全然不知,昨晚发生的事。母亲依旧在锅里炒着没油的菜,依旧发出嗞嗞声。热腾腾的水气,随着烟雾,蒸腾至屋顶,窜出草屋。直到中午,才有人给她报信说:“你家男人,伙同几个朋友,带着种子,去了罗翁。叫你别担心,静听他们的佳音。”听到这消息,段氏懵了,瘫坐在地上。
向主人一去杳无音讯。跟着去的朋友也没有片纸书信,甚至半条口信。寒秋过了,还没有他们的消息。第二年春还是没有音信。段氏隐约感到了什么。此时,眼泪早已流干。内心的痛苦,也只有拖儿乞讨时,方能忘却。
煌娃,眨眼6岁,弟弟也三岁了。衣衫褴褛的煌娃,拄着竹杖,拉着年幼的弟弟,跟着母亲吃百家饭。煌娃很聪敏,很逗人喜欢。施舍者见其乖巧伶俐,往往也多给些。他们多跑几家,也能填饱肚子。但可怕的是晚上,因为乞讨,有时错过回家的时间。回不了家,见岩穴也就休息。如果附近有牛草垛子,拉几支垫上,那就是最舒服的床。三岩湾下的岩穴,他们母子,也不知宿过多少回。
瘟疫过去了三年,煌娃的父亲,依旧没有音讯。但这时传来消息,说前年进去的拓荒者,后来也都染了瘟疫死了。煌娃,此时早已不对父亲抱任何生还的希望。此时的他,已经成为家里的顶梁柱。虽然个子小,但很勤快,也能帮人家做短工了。因为还不能完全支撑起这个家,母亲依然拉着小儿,拄着拐棍到安江,沿街乞讨。
有一天,向氏祠堂,来了杂耍班,锣鼓喧天,依依呀呀唱了几天。到了晚上,煌娃也去凑热闹。煌娃看得很专心,台词听一遍就能唱,唱起来还有板有眼的。等与观众互动时,煌娃也上去,唱上一段。班主很喜欢他,说:“娃娃,你很有表演天赋,何不到我杂耍班来。”煌娃嗫嚅地说:“我还要问问母亲。”班主见说,频频点头,说:“明晚是我们在此表演的最后一晚,我等你好消息。”
第二天晚上,煌娃没有去,因为他把想进杂耍班的事跟母亲说了,母亲没有同意。但经过这次表演互动,族里的长老觉得煌娃很聪明,于是就有人提议用祠堂公粮供其读书。煌娃不负众望,在班上每期第一。高小毕业后,族里不再供其读书。
黎原中学(在安江宏村),教务处周主任有些纳闷,煌娃成绩那么好,为何不读了?与同事们商量,决定做一次家访。当周主任等,找到煌娃屋,不敢相信,眼前破烂不堪的草屋,就是考试成绩第一名的家。且家里没人,托人四处打听,才得知煌娃在给人家打短工。煌娃听说黎原中学老师找他,放下手中的活,向主人请假,回家拜见他们。周主任与之交谈,发现此人很聪敏,当场拍板叫他去读书。学费和生活费全免,但要为学校老师服务,如晚上给教师添油点灯之属。这对煌娃来说,是天大的喜讯,当场应承了。
到了开学那天,煌娃早早地就来到学校,依旧破衣烂衫。周主任见之,又是喜欢,又是心疼,找了几件旧衣与之。煌娃因为个子小,衣带颇宽,但比起破衣烂衫,又不知要好多少倍。煌娃从此,又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
煌娃每到夜幕降临,就给老师点灯,扫地,盛开水,甚是勤快。同寝室的同学,也竖起大拇指,大加赞赏。煌娃每天起得早,帮同学打好洗脸水。因此,同寝室室友,都乐意帮他。就这样,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中学毕业了,煌娃满怀报国热情,以优异的成绩,进入黄埔军校武冈分校。军校的一年里,煌娃学到了许多军事技能,练就了一身好本领,还有些许生活费寄给家里。可惜好景不长。一年后,军校因战事南迁。煌娃念及母亲和弟弟,没有随校就读,辍学了。
军校回来后,煌娃已是健壮的帅小伙。回到农村,依旧没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没人愿意,请他这样的高材生打短工。煌娃彻底失业了。一家人的生机又成问题,实在揭不开锅时,煌娃想:何不去八面山,找土匪借钱。真是个大胆的想法,想老虎嘴里拔牙,谈何容易?
煌娃说做,还真这么做,而且还是只身一人。乡亲们都以为他活得不耐烦了,去找死。背地里窃窃私语,议论开了。
那日天公作美,风和日丽,惠风和畅。煌娃沿着鱼塘溪(去罗翁的一条溪水),一路观景,逆流而上。沿途景色迷人,鸟语花香。但煌娃无心恋景,满脑子思虑对策。他听说八面山土匪头子,姓段,字明堂,与母亲同姓,于是就以认亲的名义拜访。整整走了一天,才赶到罗翁。刚到那,打听段明堂,就被小喽啰抓住。经盘问,知是来找其舅段明堂,喽啰们也不敢怠慢,急忙通报。
段明堂此时正在喝酒,见喽啰报告,有外孙求见,立刻叫他们带来相见。须臾,煌娃被带到明堂跟前。煌娃见一长者,斜坐于前,喝得已有几分醉意,长者问他:“你说是我亲戚,我怎么不认识啊!”煌娃见问,纳头就拜,说:“舅舅大人在上,晚辈有礼了。”然后,自报家门,按母亲段家祠堂辈分,确实是外甥辈。再说煌娃读书厉害,整个H市无人不晓,无人不知。明堂今日得见真佛,还自称外甥,心里自有说不出的高兴。于是,赐座位,陪喝酒。说起学问,军事素养,明堂远不如煌娃。他俩越说越投机,酒过三巡,觥筹交错,辈分都乱了,竟然喊起了“哥俩好”。
一夜相安无事,煌娃也被安排得舒舒服服。
第二天一早,明堂邀请煌娃过早。饭罢,明堂跟煌娃说:“外甥啊,我知道你有才华。这次来与我攀亲,实属无奈。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你还是回家照看好你母亲和弟弟吧!我给你几块光洋,拿去营生,以后不要再来了。”“谢谢舅舅,小辈记住了。”煌娃讪讪地说。
煌娃一路回家,自不必说。
且说段氏在家,听左邻右舍一议论,也觉得自己的煌娃,凶多吉少。不免又在家抹了一晚上的泪,害怕他像父亲一样,一去不复返。当第二天下午,煌娃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里一块沉沉的石头才落了地。乡亲们见他平安归来,也有登临草屋,探询情况。当听说还要回几块光洋,欣羡不已,啧啧称赞:煌娃胆识过人,只身敢闯龙潭虎穴。煌娃凭借这几块光洋,在安江做起小本买卖,日子还勉强过得去。
转眼煌弟也长大了。一家两男,该抽丁了。按惯例:长子留家侍奉父母,次子理应抽丁入伍。煌弟十八岁那年夏,被保长上报入册,母亲忧心忡忡。煌娃见母亲心中不畅,主动跟母亲说:“弟弟还小,留守家里,我去当兵。一则我有文化,二则我有军事技能。再说,当兵有二十担谷,也够你们娘俩吃上两年的。”母亲擤了擤鼻子,拉着煌娃的手说:“那你就替弟弟去。那二十担谷,百姓家从来只能得十担。他们把你弄去之后,剩余的就被保长吞了。”煌娃安慰了几句,一夜无事。
八月的晌午,太阳放出五彩光,一丝儿云儿也没有。保长着人挑着十担谷,送上门来。说好三天后,如数兑现其余十担。下午便叫煌娃应征入伍。煌娃与其他入伍者,在安江集训了几天,接着又到H市黔城镇。关在礼堂里,有兵把守。煌娃仿佛觉得自己,与外界隔绝,可心里还惦记着那十担谷。恰逢在黔城负责送兵者,又是黎原中学的周主任。他见花名册上有煌娃,就去看他。煌娃见周主任,如干涸的禾苗遇上了甘霖,又如车辙里的鲫鱼迎来了清泉。师徒相见,分外亲切。煌娃道出了,自己当兵的缘由。周主任安慰他,国家有难,理应报效祖国。最后,煌娃向周主任提了个小小的请求:放他两天假,追回那十担谷。周主任很爽快,亲自担保,准了煌娃两天假。
煌娃连夜赶回三岩湾,回到自己的家,问母亲那十担谷如数交清了吗?母亲眼含泪水,拉着煌娃的手说:“你想他们可能给你吗?认为你一旦入伍,永远也回不来了。”煌娃安慰母亲说:“别担心,明天我就去找他,”母亲接着说:“这几天,长碛段氏祠堂唱戏,保长天天去,你何不去那里找他。”煌娃应承着:“嗯嗯……”
第二天,煌娃告别了母亲和弟弟,乘渡船来到段氏祠堂。远远地就听到喧天的锣鼓,依依呀呀的唱腔。煌娃走进戏台,却无心观赏。一眼就瞅见了保长,坐在前台中央,聚精会神地品戏。当煌娃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脸色,先是一阵红,额冒汗珠;然后是一阵青,不知所错;接着一阵白,满脸尴尬状。站起来,跟煌娃道歉说:“这几天看戏,耽搁了送粮的事。本打算等看了这几天戏,就叫人把粮食送过来。谁知你今天来了,我马上就去办。”
煌娃见保长说得委婉,也就顺嘴说:“那就去办吧!有劳您了。”
下午,保长就着人挑着那十担粮食,如数的交给了煌母。煌娃见粮食已兑现,也就安心地踏上了从军之路……
且不说煌娃如何回到黔城。
不久,煌娃被分到陈明仁的部队。新兵训练,煌娃动作十分标准,教官甚是诧异。问其由,煌娃如实答,从此教官对他刮目相待。半月余,就被推荐到连部。不到一月,又被推荐到营部。不出三月,又被推荐到团部,做了书记官。
煌娃不仅能说会道,军事技能一流,而且枪法百发百中,是个神枪手。又有远见卓识,因此团长十分器重。再说,他是是穷苦出身,对团里的一些军阀作风,甚是看不习惯。为了整顿军纪,他出了很多好点子,提振了士气。
煌娃在部队,可以说呕心沥血,因长年与官兵们摸打滚爬,双眼有些红肿,经医生诊断:重度沙眼病。这眼病,需到陆军总医院治疗。团长爱惜人才,批准他去武汉陆军总医院。
煌娃住进陆军总医院,发现这里的病人都是团以上干部,生活待遇很高。除了每日治疗打针,煌娃其他时间,多呆在戏院看戏。当时武汉有几十家戏院,他都看了个遍。月薪13块光洋,怎么也花不完。于是,他结交病友,天天请客喝酒。难道其他军官没有钱吗?不,而是煌娃一没有家庭拖累,二是团长垂爱,每月按时多送些过来。
有一天,煌娃请大家喝酒,喝得醉醺醺的,把找的零钱放在枕头底下。第二天,突然发现钱不见了,煌娃无意跟朋友说了。没想到,他的朋友认起真来,把大家召集起来,还真个把贼揪出了。原来是一个福建佬与一个广州佬和伙偷的,当场就被他们五花大绑,吊在旗杆下。朋友说:“下午五点,把他俩给崩了(枪毙)。”当时,人命就不值钱,当官的说崩了就崩了。煌娃后悔莫及,还不到一块光洋,就两条人命,太不值了。于是,趁朋友不注意,偷偷地把他俩放了,说:“你们要钱用,找我煌娃要,干嘛偷偷摸摸?我煌娃的钱,本来就是大家用。我朋友说好5点,要毙了你们。你们快点走,走得越远越好,还给了他们些路费。”
一晃煌娃,在武汉逍遥了5个月。这时已到了48年秋,武汉陆军总医院要继续南撤。煌娃不愿随军南下,再说病情明显好转,已无大碍。
煌娃离开医院,院领导告之:他所在的团,就在几天前的战斗中,全团覆灭。煌娃闻之,泣不成声,自己又成了单飞雁。于是,他决定先回家,好在手头宽裕。
一路上,遇着一军官,囊中羞涩,煌娃惜之,食宿他全包了。两人一路有说有笑,相互照应,话语投机。不觉一走,就是半月有余。到了邵阳地界,军官热情地邀请他府上一住。煌娃见盛情难却,与之拜见其父母。原来他家是个大地主,有自己私人武装,足足一个中队。
煌娃在朋友家,吃喝自然不愁。一眨眼,半月的功夫没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煌娃提出回家看母。朋友再三挽留,说:“请留下来做我的队副,你看如何?”“我一出来就快1年多了,也不知母亲他们怎样?”煌娃面带难色说。朋友接着安慰道:“没事,你尽管去看你母亲。我派车送你,但你得答应我,之后来做我的队副,难后我们一起把部队拉到台湾去。”煌娃面子上过不去,应承下来了。又过了两天,朋友真个准备了一辆车,给他不少钱,还嘱咐司机一路小心。
一路汽车的轰鸣声,格外悦耳。几天时间就到了湘西地界,进入雪峰山脉。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也许是“只牧草”(地名音)路况太差,汽车翻了,司机当场毙命,煌娃擦伤了点皮,没有大碍。在这前不着店,后不巴村的地方,煌娃只好弃车,走路回家。又走了两三天,终于母子相见。煌娃想起离家这年多的风风雨雨,还真有些后怕。这一次,他对朋友食言了,没有去当那个队副。
光阴荏苒,全国很快就解放了。煌娃分到了土地,欣喜若狂,这是他的夙愿。煌娃由于有文化,被政府任命为人民教师。煌娃一面修建学校,一面兢兢业业地教学,深受广大学员的喜欢。白天教适龄儿童,晚上办夜校,教那些成年人。煌娃此时,正直青春年华,有使不完的劲。邻村长碛,有位姑娘看中了他,托媒人提亲。煌娃知后,心里乐开了花。不久,有情人终成眷属。
结婚那天,附近几个村的,亲朋好友与学生都来祝贺。这也是解放后,该村第一对新人,因此办得十分隆重。送入洞房时,鞭炮齐鸣,竟然惊动了驻扎在安江的解放军。因为那时,还有零散的土匪骚扰。解放军赶到后,问清缘由,还送上贺礼向煌娃道喜。
婚后的煌娃,干劲更足了,全身心得扑在教学上。眼看桃李满天下,颇有成就感时,“苦日子”来了。生活差了,煌娃还全身心投入,身体很快就垮了,患上了肺结核。校领导关心他,报请上级领导批准,带薪回家养病。等煌娃病愈,偏逢“文革”。
“文革”期间,这位曾经到国军部队服过役的兵,无疑是专政对象。教学已无望,“反动派”的帽子,沉沉地扣在头上。今日挂牌游街,明日捆绑批斗,还差点被公审枪毙。公审前那晚,公社革委会领导,当面列举煌娃莫须有的罪状,都被他驳得一干二净。以至于第二天公审,他仅是个“陪斗”。十年浩劫,没有压垮他。
78年,改革的春风,绿遍了神州大地。煌娃又被群众推向了讲台。此时的他,已近花甲。但“文革”的阴霾,还笼罩在湘西H市,那些昔日的造反派,还掌握着实权,不予他平反。煌娃也不气馁,一面大力发展农业生产,一面继续请求复职。
20年后,煌娃终于沉冤昭雪。现已耄耋,身子骨还很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