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父亲上京城

     父亲是个苦命人，12岁慈父见背，与母亲、三个弟妹相依为命。因是家中长子，父亲那手活，就落到他稚嫩的肩上，13岁就能犁田打耙。24岁那年，认识我母亲，成家立业，刚好赶上“文革”。
由于我父亲城实、勤劳，打我记事起，就知道父亲是生产队长（队长，在当时是苦差事），为队上操碎了心。队上，哪里工夫重，哪里就有他。因此长年劳累，如今落下很多疾病。
今年暑假，我有时间，准备陪父亲上趟京城。7月24日，我打电话给父亲，告诉他这件事，父亲激动地说话吞吞吐吐，满口答应了我。等到第二天中午，他又给我回电，告诉我不去了，说身体不适。可把我急坏了，赶紧问叔叔。叔叔说：“你爸没有哪里不舒服，天天在场上玩。昨晚还听说你要带他去北京，高兴地眼角都湿潤了。说生病，也许是怕你花钱！”听叔叔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之后，我告诉父亲，“去京城的旅游费已经交了，钱拿不回来了。”这样，他才答应我去北京。
7月26日，他从老家乘车过来，还特意理了个平头，胡须刮得光光的。晚上，我把行程告诉他，他眼睛红了，噙满了泪水，说：“你母亲没有命，要是她在，我们一起去，该多好啊！”一时间，我只好安慰他，“母亲已经走了3年，你也不要过于伤心，关键是你眼下要把生活过好，才对得起已故的母亲。”父亲点点头，用那颤抖的手，擦去眼角的泪水。
我们是7月28日上午出发的。当火车经过枝江大桥时，父亲平日里，灰色的眼睛突然闪光，对我说：“过去我脑海里，长江水与我们家乡公溪河的水一样地清澈，一样地碧绿，想不到如此浑浊，像电视里出现的黄河。”我瞅着他，说：“如今树木砍伐过多，水土流失严重。”起初，他默不作声，看着长江水，然后回头告诉我，说：“是啊，想想我们家乡，过去古木参天，如今寥寥无几。树木滥砍也十分严重！”
当火车奔驰在华北平原时，父亲被“绿海”震撼了，指着那一望无际的玉米地和一排排白杨树，告诉我，“难怪我们那边的粮田大多都荒了，国家粮食依然充足。”
我们是29日上午11点多到北京的，下午参观天安门广场和故宫博物院。父亲不止一次地赞叹，故宫的富丽堂皇！如果不是亲见，一直认为天安门仅仅是电视里见到的城楼（父亲语）。晚上，我们住宿朝阳区团结湖。冲凉之后，我们一起看电视。我问父亲，游故宫有何感受？父亲说：“故宫太大了，古代皇帝真会享受！”接着又说了一些他记忆中的故事。
父亲说起故事，我还很喜欢听。他读书不多，高小3年级未读完，就因父亲瘫翻而辍学。在我读小学时，不时还向我请教汉语拼音。他喜欢看古典小说，如《水浒传》、《封神榜》、《薛仁贵东征》、《三国演义》等，也喜欢给别人讲其中的故事。如今年纪大了，到医院检查，医生说：“脑萎缩严重，记忆力差。”的确如此，经常忘记这，忘记那。也不肯去陌生地方，只想呆在老屋。那里的一切，他都十分熟悉，因此，到我家住上3天，就吵着要回家。
到北京的第二天，我们爬长城，顶着烈日，在人缝里穿梭。爬到第三个烽火台，父亲说：“我有些累了，就在这里等你。”等我登上“好汉坡”，再返回到第三个烽火台，见父亲的眼睛在人群中搜索。见到我，赶紧奔过来。我搀着他的臂膀，慢慢地往出口走去。
北京的第三天，我们游览颐和园。我们从慈禧水道出发，三次换游船，见到世上最长的“慈禧长廊”。父亲看得津津有味，因为这里的廊顶，有四大名著等作品的壁画。父亲还不时地指着其中的一些画面告诉我。下午，我们参观了科技展览馆，看了“神一”返回舱等科技成果。晚上，我们还专程乘地铁，绕北京一圈。回到宾馆，他告诉我，“祖国太伟大了”！
北京的第四天，我们观看了“海底世界”和“金面王朝”（舞台剧）。围绕海底世界，父亲拉着我的手，看了两遍。真正近距离接触到海洋杀手“鲨鱼”及许多独特的海洋生物。舞台剧《金面王朝》，更让父亲震撼！回到宾馆，父亲还在说，“那奇妙的灯光，那炫目的舞台，那精彩的表演，实在太美了！”
第五天，我们参观了天坛，近距离感受了过去皇帝祭天的场景。12点，我们就直接乘车到北京火车站，乘267次列车回家。第二天（8月3日）下午5点到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