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四日,到沅河镇公干。同僚渊成君,是沅河镇人,热情好客,还在路上就为我们介绍他们本地的风土人情。
沅河镇属湘西洪江市。这里山清水秀,环境宜人。镇的四围群山环抱,郁郁青青。苦竹遍布农家小院。一条沅江把小镇撕裂为二,两岸民居靠渡船连接。
沅河镇除环境优美外,还是芷江、会同、洪江的交会处。面对镇政府大门,朝右走50米,有一三岔路口,分别通向“三县”县城。
镇上街道,一字排开,长大约1里余。老街在河岔口,有一石拱桥,横跨在小溪上。溪岸民居傍溪而建,商铺林立,纵横延伸,但也不过百余米,因此说是小镇。
桥头(靠镇政府一旁)有一理发店,房屋破旧,吊脚楼,是百年老店。渊成君风趣地说:“这位老师傅,姓谢,七十有余,我打小就被他ˋ修理ˊ。发理得好,尤其是按摩颈椎、掏耳朵更是绝活,让人舒服难以用言语形容。”我(本来头发还可以晚些时间理)被他说得心理痒痒的,中午就抽空去找他。但事情很不凑巧,我去的不是时候,正好赶上停电。当时渊成君作陪,坐着与之聊天,不停地夸他的手艺。也许是被我们的诚意打动,也许是被杨君夸得,想在陌生人面前露一手,竟然说可以手工操起推剪。我们再三推辞,一是他老人家还有那手举推剪的力气吗,二是这么热的天气,坐着都出汗,不好麻烦他老人家。然而他很是热情,我们拗不过他。
谢老一起身,让我有负罪感,原来坐着,看不出残疾。站起之后,只见他的腿,一长一短,跛足;身高160左右,头小,皮肤白净,手脚枯瘦,眼睛炯炯有神,走起来还蛮利索。
座椅,也同他一样,有些“年纪“,木头的老式靠椅,有明显的修补痕迹。这种椅子(让我想起孩提时(文革时期)的理发店)可以360度旋转,靠椅可打开平躺,坐垫双面可用,竹面板,呈板栗色。坐在这老式椅子上,谢老用娴熟的技术,在我头顶咔嚓咔嚓。两脚自然盘曲,不时跟我聊起了他的故事:“我打小就以理发为生,加入联合工厂,成为一名工人。改革开放后,联合工厂私营化,我就干起了个体。直到前年方办理好养老退休,现每月千多块劳保(方言),与老伴吃喝不愁。”我有些纳闷,随口就问:“你老那么大年纪,理发又是为什么?”他满腹牢骚,带着对儿女的抱怨说:“小孩不中用,在家啃老族,孙儿、孙女们都在我身边。再说呢,大家不嫌弃,我还能为大家服务。又能挣钱,又不闲着无聊,总觉得自己还年轻。”就在这时,他叫我准备洗头,利索的弹去颈椎部位的碎发,掀下围裙,甩了几下。
一老式煤炉,上有一个大铝缸,缸体外观黑不溜秋。在他打开盖子的一瞬间,我瞥见了缸体内洁净锃亮。虽说他一跛一瘸,走路却一阵风,精神矍铄。叫我坐在一张土不溜秋地高脚板凳上,面前是一个四方木架,上有一老式铝脸盆。盆下还有泼水的木质漏斗,连接洗脸盆,如撮箕状,漏斗内有防水的薄膜。看看脚下,木板陈旧,有些腐烂,出现了很多洞。从洞眼,可观溪水。旁有大柳树,仿佛是这房子的支撑,一根梁方嵌在树杈上。看着那黵黑的树皮,让我想起老人带茧的“松树皮”。然而,洗头时,老人的手,不但不像“松树皮”,且很细腻柔软,红润光滑。手指在头发上揉搓,让人有说不出的舒畅。一会儿揉,一会儿抓,力度恰到好处,比按摩院的小姐们还胜三分。尤其是按到太阳穴,那力度不是用舒服可以形容的,仿佛让人在夏天吃上红彤彤的凉西瓜;又仿佛在摔伤的部位,美女在给你轻轻地吹气、揉摸。然而最舒服的还不在此,等按摩到颈椎时,我闭着眼,静静地仿佛飘在大海之上,茫茫不知所之,水面温顺,突然被推入水中。有人捏住颈椎,血管突出错位,仿佛绞在一起的钢缆,一根突出,被他用劲一捏,回位完好如初。说也奇怪,从那以后,到现在月余,过去疼痛的颈椎,再没有疼过。
要说按颈椎这算绝活,那更绝的还要数掏耳朵。一般在洗脚按摩店,掏耳朵的都是用棉签,戴一聚焦反光镜。谢老却不同,用的就是理发的剪刀,在你的耳躲里,咔嚓咔嚓。那声音让人如听仙乐,舒服之极。触到耳框,痒痒的,使我周身酥麻,舒服的要死,仿佛坠入了雾里云外,飘飘欲仙。整个过程大约2分钟。至于后面刮胡须,与一般理发店没有什么两样,时间过得很快,40分钟就结束了。结束之后,我们聊起了沅河镇的风土人情。他慎重地告诉我:“渊成君的家乡,还有红军的标语,值得一看。”
下午,我与渊成君、远松君、圣云君渡河之渊成君的故乡,看到了红二方面军,贺龙的部队留下的标语,内容都是打倒土豪劣绅,分其财产为民之类。除极个别的字体有些模糊外,绝大部分还十分清晰。且有纪念馆,我们参观了当年留下的物品及画面、文字介绍。第二天返回黔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