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9日,错过了黔城长坡的荷花节。旦日晨,我在微信群里呼朋唤友,欲去长坡一观。一行4人(向阳、杨夕建、我与妻向玉芳),向阳开车,在法院门口,中途换景,去了黔城茶溪。
茶溪,我曾去过,是个美丽的村庄。那次是秋季,冰糖橙成熟了,与朋友去赏果子,而这次却是去观荷。
上午9点许,我们到了茶溪荷花基地。面积虽不很大,但荷花开得正艳,我心突然愉悦起来,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大面积赏荷。俄而,夕建有诗《初到茶溪有感》:
聆听鸟语青山静,似诉茶溪一片情。
静观荷田粉黛妍,娇容清秀吐芳心。
晨光不知花开早,翠鸟繁忙虫害轻。
鸭儿哪敢误韶光,嬉戏荷间日更晴。
要说我最早听说荷,那是读朱自清《荷塘月色》,初识荷,总感觉他月下的荷很美。至今犹记“像亭亭的舞女的裙。”然而,今日茶溪观荷,比我想象中的,要美得多。
茶溪的荷,估摸也有十余亩。一眼望去,一览无余。田田的叶子,在日光下,很招摇,荷叶、荷花、莲蓬竞相邀宠。这可苦了荷池下的浮萍,青黄,终日难见日光,漂浮原地。
日光有些毒,一丝风也没有。妻穿着防晒衣,满池跑,不亦乐乎。观蜜蜂,赏荷花,察莲蓬,藏于荷中。我怕她掉荷花池,不时要喊她一嗓子。常常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偶尔,露出脸来,我惊讶,她就是我心中的那朵最美的荷。
囊年,我们也在广州公园里观过荷,但那是秋荷,枯茎败叶,如火燎一般。然而今日茶溪之荷,正当逢时,枝繁叶茂,但荷虫横行。我正纳闷,这样下去,满池的荷,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它们吃败。夕建指着那表皮被荷虫啃食的糟,说:“荷叶表皮组织被破坏,过些时日,就成了火燎状。”
这该如何是好,喷洒农药,这很不现实。入了荷池,方知诗文里所写“莲花过人头”,果不虚言。突然,荷微微颤动,没风,岂不怪事?向阳说:“瞧,有鸟,还不怕人。”真有鸟,个小,能在茎上停留。我突然放心了,“这就是荷虫的天敌”。周敦颐不是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小生灵能亲近它,像钢管舞女一般,穿梭于荷之间。
此景此境,引发夕建诗情,信口念来,赋诗《美丽茶溪夏日观荷》(一):
翠鸟忙碌荷叶间,既为果腹又护莲。
殷勤为民天性在,同创茶溪美家园。
嫩叶卷曲面含羞,岁月催人壮志衔。
无情小虫磨韧性,残躯虽碧雄心莲。
它们不愧是青翠鸟,专抓荷虫的。小东西,特精怪,通人性,喜戏游客。我曾在广州某公园见过它,与游人嬉戏,我还赋诗《莲叶池头翠鸟戏客》:
翠鸟立枝头,猛扎莲叶虾。
清水泛涟漪,脆声起浪花。
苹果笑嚓嚓,广角羞哒哒。
连连东西扎,嬉戏游人傻。
当时那小生灵,很招人喜爱。因是秋,荷已败,水中小水杉,引众人注目。一青翠鸟,立枝头,瞅着游客,冷不丁扎入水中。搞得那些拿着高炮筒(相机)的,高度紧张。游客拿着手机,也在捕捉镜头。那是我第一次认识了青翠鸟。想不到,今日茶溪观之,我能看到这么多,心里甚是欢喜。
“瞧瞧,一青翠鸟叼着荷虫,在路上啄。”向阳手指砖砌田塍路喊道。
夕建不愧是怀化市花鸟绘画协会的,对荷似乎情有独钟,说:“我画荷十余年,对荷的特点,还比较清楚。对青翠鸟的习性,也颇为了解。你们知道它为什么能在荷茎上停留吗?”
我愕然,周敦颐《爱莲说》,“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我不敢去碰触,怕折了它的茎,说:“今天我算是遇对了人。你说说看。”
夕建蹲下,我也蹲着,他叫我摸摸荷茎,顺着往下撸,是什么感觉。我说能摸么?他说,摸一下,不就知道了吗?我试之,涩而糙手,全没我过去想象的光滑柔嫩,一碰就折。他接着又叫我,起身往上撸,我顿感有倒刺扎手。细瞅,还真是倒刺,很小很小,对手不会造成很大的伤害。我问,荷花茎如此,荷之莲蓬茎也如此,为什么?他很热情,笑着告诉我:荷花谢了,露出的就是莲蓬。今天我算长见识了。打破了我过去莲花是莲花,莲蓬是莲蓬的肤浅看法。他接着叫我和向阳,看看大小莲蓬有啥区别?
向阳拿着手机,下田塍,近距离观察,发现荷花落尽,露出的是米黄色的莲蓬,小而嫩,荷蕊殷红,耷拉下垂;蕊尽的,蓬渐黄绿;成熟的,完全青涩。我俩通过仔细观察,确实收获不小,并引发对人生的思考。夕建又有诗:
初识深藏花瓣中,着金含羞伴蕊眠。
少年已知人生苦,低首迎来幸福年。
他由襁褓中的莲蓬,想到少年,莲子见长,莲蓬自然低垂,最后联想荷丰收幸福年景。诗太妙了,简直妙不可言,太形象了。妻又不知去哪了,我又叫了声“向玉芳”,下荷池,有应和声。
她也在叫我,说荷花上有蜜蜂,想捉一只蛰一下。可把我吓坏了。我寻声而去,她抓住一只,叫我拿着,真恐怖。我怕被蛰,手一哆嗦,条件反射,竟然让它飞走了。妻故作嗔怪,我笑了……
观荷,荷叶如何打开,也不是我意想中的,四围同时展开。它初始如剑,两头尖,一字慢慢朝两边翻。翻,也不是一朝而就,而是慢慢的,慢慢地翻,最后成了“亭亭舞女的裙”。裙面防晒防雨,年龄段不同,绿的深浅有别:婴儿米黄;孩童绿黄;中年深绿;老年碧绿。
朝露,小而成珠,晶莹剔透,如你牵着荷叶,轻轻晃悠,珠子就在裙上灵巧的滚动。如是块白玉,大而剔透,你摇晃时,就会魔幻成不同造型,很美,也很好玩,能让我突然回忆起童年。
那时,我小时候,苗寨是不养荷的,但有芋荷,那叶与荷叶一样,也能将水珠晃成晶莹剔透的白玉珠宝。夕建也有诗《美丽茶溪夏日观荷》(二)赞曰:
翠荷比肩阔如伞,微风拂面舞姿妖。
繁花向日互争宠,粉红如新花更娆。
出水芙蓉少女姿,含羞内敛妆不娇。
珍珠深藏阔叶里,微风摇曳滚珠小。
夕建见我还在晃悠,叫我观察荷叶芯,说:“叶芯,极像一种海洋动物,似鳖,尾长。”我说,确实像海洋中一动物,电视上见过,但我叫不出它的名。我竖起大拇指,对他说:“夕建,你不愧是诗画家,佩服,观察仔细,确有过人之处。”
中荷池一角,正好有两米见方的芋荷。夕建说:“荷,亭亭玉立,妖艳时尚,气质颇佳,极像名噪一时的明星;芋荷,似村姑,朴实无华。”我见之,全没了我孩童时的气质。越瞅,它越像丑小鸭,哪能与白天鹅般的荷香玉体媲美。
观毕荷池,“碧玉”(柳树)下荷池道,一路蓝绿婆娑,富态贤淑。柳间有亭,亭中有客,亭外有碑。客于亭,或躺,或靠,或观,或憩,悠闲慵懒;碑铭“荷花亭,茶溪美丽乡村欢迎您”。“碧玉”,倒是温柔,碧发飘飘,体香清纯,一路热情相迎,列队之狐尾池,还绕了半边塘,与咱们一起观狐尾草。
狐尾池,水深,有木质护栏,因狐尾草铺就而名,甚美!这是与荷池,不一样的美。突然,不知是谁说:“池塘壁石上那些红斑是什么?”大家议论纷纷,有说是植物的,动物的,也有说菌类的。此时,要是五柳先生,信步茶溪,喝上一壶老酒,必抱“碧玉”眠亭。醒来笑话我们,连这“湖丝螺”(谐音,后来才晓得)都不知道?
狐尾池尽头,也有休闲亭,走近方知是客运停靠点,与荷花亭一样,皆着中国红。亭中往下望,一垄禾田,郁郁青青,禾苗正当豆蔻年少。下田垄,二十余米,旁有水井,书“干净饮用水源”。我们用手捧着喝,清凉可口。夕建说:“还有淡淡的甜味儿。”
井边有水泥楼梯,上至学校村部。
于村部,我们有幸认识了茶溪村支部书记郭起龙。他中等个,穿一身迷彩服,憨厚,一看就是干实事的。与之交谈,很谦和,并向我们介绍起了他们村的情况。茶溪村,是湖南省最美乡村之一。它是由原来的茶溪村和茶花村合并而成的。人口2586人,18个村民小组。该村不仅环境美丽,而且特产丰富。最出名的是冰糖橙,天下一流,超甜爽口。其次杨梅,黄桃,猕猴桃等也闻名遐迩。说起荷花池,他又有了更长远的打算,明年规划扩至50亩,还修坝养鱼,集观赏休闲垂钓农庄于一体。
我说,每年挖藕吗?他喜形于色,告诉我们说:“这是观赏荷,藕小,一般不食用,莲可吃。去年光莲子,收入就很可观。”突然让我明白了什么,朱自清《荷塘月色》里的荷,为什么是白色的荷花了。
在我们离开村部时,郭书记还告诉我们说:“村里还有历史文物,临濮世第和知青小屋。”并热情邀请我们一观,愿给我们做解说员。
临濮世第施家大院,大院原主人施昌笔,蒋经国的同学。1948年,黔城选国大代表,三选一。他们分别是施昌笔、潘壮飞和危道丰。当年,拉选票很热闹,凡投潘壮飞的,吃一碗阳春面;投危道丰的,一元钱。然而投施昌笔的,既无阳春面,也无一元钱,最后他却稳稳的当上了国大代表。
临濮施家,院墙有枪眼,院门还是原始的,画有龙凤,显其身份。院内码头,石槽都被岁月都磨光滑了……
出得施家大院,入得知青小屋,方知小屋的主人,就是当年的知青贺茂新。茂新1968年11月下放于茶溪,就住在现在这庭院,当时是仓库保管室兼生产队会议室。他自言当年知青苦,常年外调,修铁路,修水库,修电站等等。妻施继淑,就是在怀化梅树冲修铁路时相恋的。她是施昌笔的侄女,土居茶溪,干活比茂新强,时常关照他。两人一来二去,擦出了爱情的火花。用茂新的话说,他是彻彻底底响应毛主席号召,“农村是广阔的天地,在那里生根开花结果”的知青。
站在知青小屋楼檐,荷花池尽收眼底。此时,烈日当空,炙烤着荷,夕建又有诗云:
只为朝阳施淡妆,烈日当空粉黛羞。
花瓣随风飘落处,仍有玉珠荡不休!
五十年弹指一挥间,当年的知青茂新,也快入古稀了,他在向我们招手,“欢迎你们再来茶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