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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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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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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吃鱼的日子

 

天天吃鱼的日子

/四面八方

    

天天吃鱼?做梦了吧?什么感觉?别惊讶!

没错,天天吃鱼。这是我亲身经历的一段日子,至于什么感觉吗,几句话讲不明白,且听慢慢道来。

 

1968年我读小学三年级,秋假期间第一次去了父亲的工作单位——泰安地区的宁阳县淡水养殖试验场,在哪里一口气住了两个星期。

宁阳县淡水养殖试验场坐落在大汶河与津浦线交叉处的西南角,当地老百姓习惯叫做“鱼场”。顺着津浦线,鱼场以北的火车站是大汶口,属于泰安县;南边的火车站叫做磁窑,属于宁阳县。

鱼场就在大汶河南岸,从鱼场向北走过大汶河石桥就是大汶口南门。鱼场里叔叔大爷们经常用自行车带我,或下步去大汶口,秤油打盐,赶集买菜。因为大汶口车站近吗,爸爸每次过年过节,都是从这里乘火车。

鱼场肯定养了鱼。那些横成行、竖成排的池塘百十来方,再加上池塘与池塘之间的供水沟和道路,四周种植树木,简直一眼望不到边。

呵呵,用“养鱼”来表示这个场的业务有点狭窄,甚至会产生歧义。何止养鱼,还养了扇贝、甲鱼呢!更需要以正视听的是,这里的主业不是养成品鱼,而是培育幼苗。鱼苗的大小以分计量,如:三五分、六八分,以寸称谓的算是大的了,如:寸片(九一)。

刚来了两天,场部接到了泰安水利局的通知,要求去指导某水库(因年代久远忘记水库名了)捕鱼,在派去的三人中就有我父亲,还有孙叔和王叔。我凑第四个,尾随而去。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宽广的水面,站在水库的岸边,向对岸的山体望去,虽然山不高,却也起起伏伏,连绵不断,几乎包围了水库。阳光下的水面,在微风的吹拂下,湖光峰影,波光粼粼,金波闪烁,涟漪潋滟,我有些眩晕。

怎么捕鱼呢,方法取决于渔具,比如有刺网、撒网、拉网、挂网等。我这是第一次看到挂网捕鱼,很好奇。只见父亲他们,还来了几个当地人,坐上小木船,把一具挂网的纲,一头拴在船上,然后一人负责手摇撸把,一人掌握网纲驶向对岸。留在这边岸上的几个人,负责把事先摊好的挂网,配合着小船的前进而向水里送。

经过一段时间,小船到达对岸了。船上人下船后,把网纲拴在一颗大树上。这边的人再把漂浮在水面上弯弯曲曲的网纲往回拉,拽直后再固定在岸这边大树上。

挂网由三层网片组成,中间一层是小网眼,两面是大网眼。大网目比中间的小网目大3~4倍,而小网目网片比大网目网片高得多。挂网捕鱼原理是:当鱼冲撞网衣时,使内网从外网网眼突出,形成兜状,鱼陷入网兜而被捕获。三层挂网捕鱼操作简便,不受水域底质、水深浅的限制,一年四季都可捕捞。

网放完,父亲他们撑两艘小船网的两侧水面上来回划动,人在船上或用竹竿击水,用木棒敲击船帮、铁桶,赶鱼上网。

父亲和孙叔一条船,他们遛了一圈向我驶来,还没靠岸呢,孙叔大声喊我:“爷们,快上来坐船!”

船刚靠岸还没稳呢,我急不可耐,左脚踏上船帮,右脚刚要离地,小船歪斜,晃荡起来,身不由己,“扑通”一下掉在水里,下身衣服都湿了。幸亏孙叔手疾眼快,迅速把我抓住,他那本来就不大的眼睛简直笑没了:“爷们,没坐过船吧?”

还真是,坐船也是第一次,自尊心让我说不出口,又咽回肚里。

小船上,爸和我一头一尾,手里各持一条竹竿不时地敲打水面,或深入水中搅和。孙叔站在船的中间双手摇桨,在水面上游来划去。

蓝天下,水面上,优哉游哉。更喜人的是,在小船的不断驱赶中,好多的大鱼迷失了方向,一路前逃。你看那条半米长的黑脊梁,自以为比船跑得快呢,索然不知被什么弹了回来,又被弹去,身体弯曲如弓,猛然伸直再弯曲,“扑通——扑通”,水面立刻激起几蔟丘浪,尾巴“啪啪啪”,激怒了身边的几条“哥们”,“哥们”回击,又是“啪啪啪”。哈哈,十几条鱼打起架来,开锅喽,折腾了半天,几条“哥们”越挣扎,被缠绕的越牢固,终于精疲力尽,谁也跑不了了。

兴致正高,忽然岸上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朝我们喊话:“来几条鱼!”

“好唻!”孙叔先是从网上摘下三条大鱼,每条至少得四五斤吧,然后调转船头,朝岸边划去。

到了岸边,只见孙叔双手掐住一条鱼,身体稍微后撤,然后猛然把鱼甩在岸上。鱼在岸上“啪叽”几下后已是气息奄奄。厨师把三条大鱼放进竹筐里,朝我们打个招呼,满意的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厨师前来招呼吃饭。

 

这是个伙房大厅一旁的单间,桌上摆了“四个一”:一口桶锅,满满的都是鱼;一个小碟,盛着咸菜;一个小碗,清汤寡水的鸡蛋汤;一个玉米秸编制的垫子,装着好多锅饼。

我最眼馋的当然是那锅满满当当的鱼,从小长到这么大甭说吃了,见都没见过。不由得心里暗暗盘算:今中午啥也不吃了,光吃鱼!

刚坐定,孙叔忙上了。他拿起锅里的那只勺子,给我们每人剩了一大碗鱼,顺手把锅饼移出桌外,随手拿起那光溜溜的酒瓶。还要给我满酒呢,爸爸阻止了:“小孩把子,不能喝酒!”

“王哥,没事,就我们几个人,让小爷们尝几口吧!”“喝酒不行,鱼可以记着吃!”爸爸的态度如此坚决。

这也叫碗,如此之大,又是第一次见,心在喃喃“比我家的碗盆还大呢!”再看盛进的鱼吧,都上尖了,竟然没有汤,满满的都是鱼啊!

“爷们,没吃过这么多的鱼吧?”孙叔的话又快又多。

“小孙,我这杯酒堵能不能堵住你的臭嘴巴!”坐在对桌不爱说话的王叔终于替我解套了。

我用筷子夹起,把雪白雪白的鱼肉送在嘴里,呀,又迅速读了出来。

“爷们怎么了?”孙叔急切的问。

“咋一点滋味也没有呢?”我冲口而出,忽然想起在家吃鱼的时候,虽然一年到两头也吃不了几次,奶奶每次做得都是有滋味,那咸咸的味道绝对压倒一切,还有那层裹得厚厚的面糊特别香。“哎!”没好意思叹出声来。

孙叔的话又来了:“爷们,酒能除腥,我给你倒上点。”他那杯酒还没倒进我的碗里,爸爸一把抓住了:“小孙别管他了,爱吃不吃!”

我在家里最害怕的是爸爸,百依百顺,从没顶撞过。爸爸的一句话,我急忙吃了起来,第一次吃这么做的鱼吗,用筷子夹起鱼肉,用舌头抿了抿,突出几条刺骨,咽下肚:除了多少有点盐外,什么味都没有,不由得又想起了奶奶煮的鱼都是加些葱、姜、蒜,花椒、八角啥的。

毕竟是第一次吃吗,况且还有咸菜呢,掺和着吃。不一会儿大碗鱼捣空了,旁边的锅饼只是象征性的尝了尝。

到了晚上,食谱不变,大盆鱼。

第二天早点,虽然有了玉米粥和小馒头,依然有鱼,我猜是昨晚的剩鱼加了点汤和盐。到了中午,食谱依旧。又到了晚上,还是没有新花样。

第三天照旧。

几天下来,我的妈呀!别说吃了,你看这碗里,除了白色还是白色,再看到这些斜插着刺骨的鱼肉就想恶心,幸亏还有一小碗咸菜。于是,我把这碗鱼推开,拉近咸菜,就着锅饼啃了起来。

孙叔的嘴呀就是堵不住,一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鱼,一边嚷嚷:“爷们,我们泰安的水煮鱼多好吃,你咋不吃呢?真的,加点酒就不腥了,你没看见我都是往碗里加酒吗?”顺手把一盅酒倒进了我的碗里,又用筷子搅了搅。

我用鼻子凑近碗,“哇——哇——哇”没憋住气,连同刚才吃的锅饼一起吐了出来。

父亲还想揍我呢,被王叔一把拉住了:“王哥,怎么能怨孩子呢!他享受不了这一口吗,不吃不就行了!”然后冲着孙叔大嚷:“小孙,你喜欢加酒的鱼肉孩子不一定喜欢,别找事了!”最后对我说:“爷们不吃鱼就算了,有的是锅饼和咸菜,只是难为爷们了!

瞬时间,我对两位叔叔的印象大掉转了,反倒觉得不多说话的王叔才是好叔叔。

这种吃鱼的日子持续了十多天。

捕鱼结束后,爸爸直接从泰安送我乘火车送回老家,到家的第二天新的学期正好开始。

从那以后到今天,我竟然从一个那么馋鱼的孩子,变成一个经常想不起吃鱼的人了。当然喽,海鱼还行。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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