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察

 一个人的脑海里记住一个陌生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我却记住了一名老警察的身影。他是那么普通，普通到退休前还站在马路上执勤。他拦住每一个不好好过马路的行人，告诉他们：“我不罚款，但是以后一定要遵守交通法规。下个月我就退休了，这是我最后一个月的岗……”是的，他是一名交通警察。

    第一次注意到这名警察是我刚搬家到绿园区的时候，因为上班经常路过皓月大路和普阳街交汇的路口，但是每次都走得匆匆，也无心去看街上的风景。偶然的一天，我意外发现有一个瘦瘦高高的警察竟然在十字路口教育不好好过马路的行人。我在路口的马路对面，看着他给行人们讲完怎么安全过马路，之后还从警服的衣服口袋掏出一沓纸。本以为他是要开罚单，结果分发给行人每人一张后，行人们拿着纸走了。我这时才恍然大悟，估计那是印写了交通法规的宣传页。我已经禁不住对这个警察肃然起敬了。要知道，虽然当时普阳街上还没架起高速路，长春这座城市的汽车却早已经很多了。交通警察在世纪之初就已经没有时间去费心地一个一个管理行人和自行车，那太琐碎，忙不过来。

    之后的日子里，我发现他经常在这个路口执勤，而且总是管那些没人愿意管的行人违章。春天刮风的日子里有他，夏天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有他，毛毛细雨中有他，飘雪的天气里有他。我开始对他产生了兴趣，总想凑到跟前探个究竟，可一直没有机会。我和他总是隔着马路，等我走过去的时候，他对那些行人的教育已经结束了。就这样，时光一年一年的穿梭而去。他依然那副瘦瘦高高一副笔直的身姿，时不时出现在我经过的那个路口。这甚至勾起我很早以前的回忆。还记得2003年做记者的时候曾经路过一次普阳街的。路过的时候就有人说：“你看那个警察，大中午的还在马路上执勤。”那天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我们开车走了一路也没见到几个警察。所以同事感觉有些惊讶。我透过车窗看了一眼，瘦瘦高高的。司机说这人肯定没朋友，不然不会那么瘦，更不会在大中午出来执勤。会混的早就挺着啤酒肚升职了，谁大热天在这站着！当然，这可能只是一句玩笑话，却也是不可否认的一种社会现象。

    一段偶然的记忆，让我又加深了对这名老警察的印象。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的具体工作单位，但我却很想了解一下这个人。机会一直没有出现。我有时间的时候没能遇到他，他执勤的时候我总是隔着马路走过。幸运的是有一次我经过的时候正赶上他执勤，而且我们在马路同侧。那时普阳街上已经架起了高速路。他就站在路口东南角的高速路桥桥墩旁。我听见他对受教育的行人说：“我下个月就退休了……”一边说一边从警服侧身口袋里拿出印在纸上的交通法规。绿灯亮了，他示意行人离开。行人说着“谢谢”走过马路，然后分散在马路对面。老警察转身寻找着另一批应该学习交通法规的行人。谁都知道他不可能解决所有人不好好过马路的问题，但那却是最基础的交通法规宣传普及。他在有限的工作时间里尽可能让更多的人深刻记住交通法规。这样不仅行人过马路安全了，那些人再开车或以后开车的时候也会记住该如何避让行人，减少交通事故…… 

    我很遗憾没能深入地了解这么一个人，同时也感到很幸运。幸运是因为能在十几年的时间里了解同一个陌生人，并保持着陌生的关系。如果我们熟悉或认识的话，我对他的描述难免会受到其他认知的影响。随后几年的日子里我也时而见到这个老警察，有几次是在绿园区的交通指挥中心，有一次是在长春公园。只是我至今还是不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是一名退了休的老警察，交通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