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的雪又多了起来,温度也比往年冷。长春的冬天又有了从前的模样。这让我想起童年时的故乡。
我的故乡就在长春市下辖的农村。小时候家里大人怕孩子丟,都会告诉我们:“你家住在吉林省长春市榆树县大坡镇西山村靠河屯,记住了吗?”小孩子回答:“记住了”。然后大人还要让孩子再重复一遍。传说中那个时候有偷小孩儿的,叫拍花先生。拍花先生只要拍拍小孩子的脑袋就能把小孩偷走,所以大人要孩子一定记住自己家的地址。只是拍花先生我们没有遇到,冬天的冰雪却成了一生不忘的美好记忆。爬犁、雾凇、没膝盖的大雪,七零和后八零后人群的童年时代对这些乐此不疲。这对于一个东北人来说再平常不过了。而雪天里的另一种幸福却不是所有人都能领略的。
还记得小时候的一场大雪下了整整一宿,早晨起来时房门都推不开。大人禁不住咒骂这鬼天气,连早起上个厕所都不能,清雪还得耽误半天工夫。只是这些成年人考虑的烦恼对孩子来说却是欢乐的。皑皑白雪在初晴的日光下闪着晶莹,空气是那么清新。父亲还在为半米深的积雪烦恼,我却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向往着屋子外面的世界。我喜欢那满眼的纯净洁白,和踩在绵绵上面又陷下去的感觉,带着雪花堆积一起被压缩的响声……这一切是那么美好,犹如童话故事里尚未描述的世界。孩子单纯的向往和大人们的现实思考总是充斥着矛盾。在这种时候孩子们多数是要受训斥的,大人惦记的是孩子的冷暖健康,孩子却只会向往快活。
东北的冬天是寒冷的,下雪的冬天却又在寒冷中送来不一样的温暖。没有风的下雪天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冷,雪花飘落也不那么急。六瓣雪飘飘然地从天空落下,不紧不慢、左顾右盼,犹如花丛漫步无忧无虑的姑娘。浪漫与温馨是这种雪天最精准的概括描述。有一点风的雪天也不是那么可怕。童年的记忆里只要是雪片舒展完整,那样的天气对孩子和情侣们来说都不错。令人讨厌的雪天是那种疾风夹着雪粒的。雪粒随风大角度倾斜着下来,说是落下倒不如说是随风冲下来的,打在脸上能感觉到被细树枝扎的一样疼。这个时候积雪就有它的意义了。长时间的积雪在河堤或是陡坡形成了规模,而且还形成了硬壳。孩子们就到侧面挖雪洞,能挖多大挖多大,挖一个再挖一个,把挖好的再挖通,然后再垫上草。大伙躲在雪洞里面看雪,暖暖的,依然温馨。玩累了,大家就那么坐着,或躺着。饿了就去再弄点草,点燃,烤两个从家里出来时带的粘豆包。似乎这就是童年时代对生活的启蒙。吃着粘豆包,烤着火,感受冬天的浪漫。望着雪,憧憬未来——
这就是我冬季里的幸福童年,关于故乡的片段记忆。在飘雪浪漫中憧憬,慢慢长大,从小学就到了初中。从高中再进大学,村里的孩子们就走进了城市。再回首,那座村庄还在演绎着另一代人的童年。只是生活条件好了,孩子们已经不屑于几十年前在雪地里的玩法,甚至不屑于去制做一个当年普遍受青睐的雪爬犁。他们的憧憬更有品位,更进步了。我为故乡里今天的孩子们高兴,也为曾经的过去深感怀念。“孩子,你是哪里人啊?”——母亲怕我走丢,教我记住家在哪里的话语不时响起在耳际,犹如幻听。窗外又飘起了雪花,在我眼前演绎着三十多年前的世界。那是我故乡里的童年岁月,美丽的村旁还有一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