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仙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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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就向往敦煌，想象着她的芳容，但只是想想而已，一直没敢行动，怕自己的无知和莽撞，白白浪费了难得的出行机会，然而“一定要去”的声音在心里从来没有消失。
终于有了时间，就积极筹备起来，做了很多功课，查资料，看视频，都是关于敦煌、莫高窟、丝绸之路的，看得惊心动魄，知道了那个发现莫高窟藏经洞的小道士王圆禄，知道了莫高窟很多宝贝被外国人抢走了……。我以为自己可以看懂敦煌、看懂莫高窟了，请好了假，订好了车票和酒店，但就在出发的前一天，不小心把腰扭伤了，眼睁睁看着计划落空，遗憾地退掉了所有预定。那一周的假期我是在床上度过的，这是2016年7月份的事。
今年年初，因缘际会听到《怀仁集王羲之书圣教序》的故事，突然对唐玄奘很感兴趣，看了三本他的传记，看了电影《大唐玄奘》，看了玄奘口述、辩机执笔的《大唐西域记》，后来还看了印度拍的电视剧《佛陀传》，对佛教稍稍有些了解，但仍未安排敦煌之行，因为越看越觉得自己知识欠缺，认为自己还没有资格走近敦煌。应友相约，今年暑期本来安排有半个多月的西藏之行，我因故缺席，但后来发现还可以休一周的假，怯怯地提倡了敦煌之行，结果响应者众。想去不敢去，不去吧又想去，冥冥之中我觉得去或不去都是天意。
在自驾还是跟团开启敦煌之行上，我们纠结了很长时间，考虑到自驾到敦煌实在吃力，毕竟假期有限，最后选择了跟团。四人从西安坐高铁到兰州，在兰州成团。按原来旅行社的安排：司机接站到宾馆，第二天坐高铁到张掖，坐大巴开始行程，但开着越野车来兰州西站接我们的司机小李说，公司安排他第二天拉我们开始旅行，第一站张掖，第二站嘉峪关，第三站敦煌。我们又高兴又疑惑，经过晕晕乎乎的“复杂”交涉，后来才明白：最早与我们联系的小罗病了，她留下一句话“会有人与你们联系”，结果信息泄露或其他原因，几家旅行社争抢我们，所以后来有很多人同时与我们联系，有了很多种安排方案。我们最终选择四人一车越野出行，这简直比自驾出游还要爽，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幸运的做了一回渔翁。
一切都按计划行程愉快地展开，看了山坡披着彩衣的张掖“七彩丹霞”，去了天下第一雄关嘉峪关，第三天下午五点赶到敦煌，顺利买到了莫高窟门票，要知道正值敦煌旅游旺季，有很多游人买不到第二天的莫高窟门票的，他们只能选择在敦煌多住几天。A类票是要提前一个月预定，可以看8个窟，B类票必须拿着身份证实名到售票窗口去买。B类票每天限量，因此顺利买到第二天的莫高窟门票我们都深感幸运。
我们看的四个窟是：96号大佛窟、100号曹家窟、148号涅槃窟、138号阴家窟。窟都很大，佛像和壁画都非常精美，最震撼我的当然是涅槃窟。佛陀塑像长约15米，侧身而卧，双眼微闭，左手自然放于左腿之上，一副安然入睡的样子。佛陀塑像背后围着很多弟子和菩萨等，他们表情各异，或惊愕，或悲痛，或哀伤，或平静，我想少数平静的也许跟佛陀一样参透了生死吧。看着佛陀巨大的涅槃造像，我有些心悸，他那么安详、壮美、庄严，我有点不敢直视，我觉得自己凡胎俗骨，直戳戳地盯着圣人看是一种不敬。我秉着呼吸，随着人流缓缓移动，出去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下午我们去了鸣沙山、月牙泉。真是不可思议，细细绵绵的沙子堆积成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在沙山的怀抱里，有一汪月牙状的湖水，就是月牙泉。风从山下向山上时大时小的吹着，很多时候是打着旋儿吹，薄薄的沙土在山顶收成一小撮，斜指向空中，像一股轻烟在摆动。我们借助着爬山梯才爬到了山顶，上去后发现山外还是沙山，连绵起伏，无边无际。山上风很大，我的帽子被风“呼”一下就吹出几百米远，然后撒着欢奔向后山，我无奈地目送着它很快变成了一个黑点。坐在沙山顶部，俯瞰月牙泉，喜爱之情愈加浓烈，我想她是神秘而神圣的，不然呼呼的风为什么总是绕道走呢？沙子再怎么随风位移，都伤害不到她一丝一毫，她美丽着自己的美丽，纯净着自己的纯净，清澈着自己的清澈，湖的周围环抱着一圈郁郁葱葱的植物，然后就是渐次升高的沙山。鸣沙山用自己“高度”的热情和细腻的温柔呵护着水灵灵的月牙泉，这简直是绝佳的组合、不可思议的配对。鸣沙山之所以叫鸣沙山，就是因为大风吹来，沙粒飞舞，会发出嘶嘶的鸣叫声。月牙泉就像一个万籁都宠爱着的静美少女，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大自然的馈赠。
敦煌的第二天，我们去了玉门关遗址和雅丹地貌，见识了汉长城和河仓城，目睹了平地起“楼”、造型奇特的雅丹地貌，导游说这一带冬季最大风力会达到12级，这里会发出恐怖的“鬼哭狼嚎”声，所以雅丹地貌也叫“鬼城”。
按照旅行社安排，至此我们的行程就要结束了，但王维“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诗句，诱惑着我很想去一趟阳关遗址。两个同行的朋友按原计划返程了，我们俩改了行程，但退了高铁票才发现，回程的火车票已经买不到了，只能坐飞机返回，怕飞机票也买不到，饭桌上就匆忙用手机下了单，下单的时候我一直在多呆一天还是多呆两天之间纠结。
这是在敦煌的第三天，我们包了一天的车继续旅行，先去的西千佛洞，后去的阳关遗址。西千佛洞并不像有的人说的那样震撼，从我们看的四个窟来看，它完全不能与莫高窟相提并论，民国有爱好者或是信徒对壁画人物面部的勾画简直大煞风景，自以为功德圆满，其实是最恶劣的破坏，我心想多亏他们没有去莫高窟勾画。阳关遗址，尽管确实像有的人说的没有遗留下什么，除了一个烽燧，但我觉得不虚此行。阳关遗址建有一个博物馆，对张骞出使西域、阳关与玉门关的关系和作用等等收集了详尽的资料。在“边塞诗朱迹”处，高大、生动的王维雕像后面是一片错落排列的石林，每块大石头上都有一首边塞诗。在走向烽燧遗址的路上，远远看到连绵的沙丘，走近了才知道它是另一种丹霞地貌。登上一段平缓的山坡，才知道无限风光在山后，起伏的丹霞地貌，以绿色调为主，绿中似乎又泛着红，柔和，温润，没有七彩丹霞那么华美，但她看起来非常舒服。远远还看见：一个红色裙装的女孩子站在坡顶，一个小伙子抱着照相机在半山坡来回调整着照相角度；有四五个人正聚集在“阳关遗址”石碑附近照相……，丹霞地貌与人构成了一副漂亮的风景画。走到“阳关遗址”石碑跟前，才看到再远处还有个“阳关大道”，木板铺就，呈四方形，三五成群有人正走在上面。
在阳关我们吃了敦煌名吃“胡羊焖饼”，然后载着满满的喜悦返程。路过“高老庄”、“阳关古城”，后来到敦煌的“胡杨林风情园”转一个多小时。在去机场的路上，我突然想起来应该抽时间去一趟敦煌博物馆的，司机说这会儿博物馆已经关门。到机场后，不能提前取票，我们就安心坐等，或玩手机，或神聊，但两个小时后取票的时候，才震惊地发现买的是第二天晚上的机票，头嗡的一声，心想这错误犯大了，赶紧寻求帮助，机场服务人员帮忙打通了航空公司客服电话，但等了一会儿被告知无法改签，因为当晚的机票已经没了。悻悻的，只好再订宾馆。住进宾馆很久还很自责，老公说这不是好事么，说明敦煌留我们。想到可以有一天的时间去看敦煌博物馆，我慢慢才又高兴起来。
第二天我们睡到自然醒，吃了敦煌的又一名吃“驴肉黄面”，以步丈量着敦煌的街道。仔细端详了敦煌市中心地标性的“反弹琵琶”雕塑，然后向敦煌博物馆方向走去。路过敦煌书画院，进去欣赏了好长时间，多数画都是莫高窟壁画的翻版，心想咱看不到所有的窟，咱看这画作也行。书画院离博物馆很近。后来我们又在敦煌博物馆仔仔细细看了五个小时。博物馆资料实在太丰富了，敦煌的前世今生清清楚楚，知道了丝绸之路的“三绝三通”，知道了“西域雄狮”张议潮，知道了敦煌的“移民建县”，知道了敦煌的旧城新城，还有敦煌学的兴起。敦煌这座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几回回得了又失，几回回失而复得，它确实像博物馆门口雕刻壁画上写的：这是一座“华戎交会的都市”。
“到敦煌方知敦大煌盛，谒莫高才觉莫测高深”，敦煌之行，意外不断也惊喜不断，几回回梦里敦煌，总算梦境成真。不敢说我看懂了敦煌，但我深切感受到了与她的默契，不管是几年前的退订、这次突然的出行，还有旅行社的争抢、机票的错买，现在想来，这一切一切其实都是最好的安排。
写于2019年9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