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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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拉尔河由东向西、曲折蜿蜒流过陈巴尔虎旗南部。由于充沛河水的滋润，两岸的草原就更加茂盛丰美，放牧的羊群、牛群、马群就更多更肥。有了这些生灵的点缀，草原的风景就更加美丽动人，草原牧人的家庭就更加富足幸福。
离开上一停歇点呼和诺尔草原后，我们驱车前往几十公里外的呼和诺尔镇，那里在海拉尔河南岸，想看一看是不是有蒙古族的百姓人家可以访问？汽车行走在一路向西的301国道上。路两边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天空飘荡着洁白轻盈的密集的云朵。云朵是分层的，上边那层云比较薄，离蓝天更近，显得遥远；而下边这层云朵很厚很低，仿佛就在人的头顶飘逸。我发现，海拉尔以东和海拉尔以西的草原是不同的。以东的草原不管多么辽阔宽广，那草原四周的边缘总有远山的出现，把草原局限在山的怀抱里。而以西的草原是看不到边界的，它的四周尽处就是蓝天白云，所以感觉呼伦贝尔大草原没有边界，无限辽阔，自己就是一匹骏马，撒开四蹄在绿色的草原奔腾；自己就是雄鹰，张开翅膀在蓝天尽情飞翔。
而草原上牧草的颜色又是不同的。放牧着牛群、羊群、马群的草地，碧绿之中有时参杂着一片浅黄、一片深红，草种虽不同，但是自然生长的。而那些纯一色碧绿的草场，则边界拦着丝网。显然是人为更换过草种，不准牲畜进入，留做冬天做饲料。
行驶在一路向西国道上，突然看见右后边路旁草地上，奔跑过来一大群骏马，接着马群放慢脚步，啃食青草。这时，从路边一辆白色轿车走下来一位女子，手中搖动白色纱巾，朝着马群一阵吆喝，马群就又朝前边奔跑起来。我们赶紧落下车窗，举起相机将这个场景拍摄下来。我以为那位女子是位“网红”游客，想用草原马群做背景拍摄视频赚取“粉丝”眼球。后来才发现，我的猜测错了。当马群行走速度又慢下来时，那位尾随马群的女子又搖动纱巾吆喝起来，马群就又开始奔跑起来。原来这女子就是牧马人，与以前在画面中见到的骑在马背手扬套马杆的草原牧人形象完全不同。
这一带的草原不是那么平展，起伏比较大，但总体看来，仍然是绿地无边、蓝天白云无际的感觉。云朵遮住阳光的阴影在草原上疾速移动，让人深切领会古诗《刺勒歌》中“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意境。
我们的车快走到东乌珠尔苏木的时候，看路左边有一大群羊群在草原上慢慢的向前移动，那景色实在诱人。我们的相机镜头较短，便下车走近羊群拍摄。羊群顺着公路方向快速移动，后边的牧羊人骑着摩托也很快来到近前，后边还跟着一条黄色的牧羊犬。
同行的摄影师小马与他攀谈起来，得知他是当地蒙古族人，名字叫土宝玉，今年52岁。他的这群羊共900多只，他的妻子则放牧着100多匹马，前天刚有山东客人买走40匹马，每匹一万五，价格还算可以。他说，羊群是从爷爷那儿继承过来的，他不能对不起他老人家，所以他很勤勉，每天四点钟把羊赶到草场直到九、十点钟，之后把羊群赶回家。下午再把羊赶出来放一遍。问他，放牧的草原是租来的吗？他说，是的。他共租了15000亩草原，期限是14年，现在已租了8年。
他说他有两个女儿，都已经大学毕业，留在了城市。每个女儿结婚，他都送50万元作为陪嫁。他说女婿还不错，每年都过来看他，陪他放牧几天，他对女婿还比较满意。小马夸奖他说，你家有上千只羊、上百匹马，这属于真正的大财主啊！他有些谦虚地说，养牲畜风险也很大，前几年呼伦贝尔连旱三年，草原上的草都盖不住地皮，饿死了大批的牛羊，很多牧户遭受重大损失。自己是每年花了几十万从外地买来优良牧草，才度过了难关。
小马问他身边的大黄狗在放牧中起什么作用？他说自己有时候中午回去休息，狗就替他看着羊群。有的羊离群跑散了，狗就跑过去把它们领回来。这只狗忠心耿耿，十分忠于职守。他又引申说，人应该善良，帮穷助困。在他的牧场里，就住一户人家，很穷，有300多只羊，他就免费让人家住在这里放牧。他说，行善积德，也是蒙古族的民族传统！他指着远处那个蒙古包，爽朗地说，那是他的家，请我们晚上到他家吃新鲜羊肉。我们怕麻烦人家，谢过没去。
车快到到海拉尔河大桥的时候，我们看到弯弯曲曲的河水非常飘亮，便下车到河边拍了一阵风景。远处河湾饮水的马群，在取景框里优美之至。在呼和诺尔镇安排好住处，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我和小马又驱车穿过海拉尔河大桥，来到下午经过的河岸摄影。这时从公路上跑过来一大群羊，争先恐后地跑到河边饮水，有七八百只的样子，后边跟着一位放牧的姑娘，也是手里挥舞着一条白纱巾。我此时急忙迎上前去，将镜头对准这群饮水的羊群。此时，这些羊有的跑到水里喝水，有的站在沙滩伸长脖子饮水的。羊有不喝別的羊喝过的水的习性，所以后边的羊群不断的跑到前边饮水羊群前面继续喝水。忽然羊群都停止不动了，瞬间，一些羊开始离开河边，纷纷往公路方向跑去，那位放牧的姑娘挥舞纱巾吆喝也不管用。小马冲我喊道：是你挡住羊你去路，所以羊群开始调头回家了！
小马还焦急地问那位牧羊姑娘，用不用我帮你阻挡住回跑的羊群？那位姑娘说不用了，只是有些羊沒有喝饱，回去再给他们补充些水就可以了。小马很有礼貌地朝那位姑娘喊着说，哎呀！实在对不起呀姑娘，沒让你的羊喝饱！那位姑娘说没事！还嘱附我们说，开车慢点啊！小马说，谢谢你啊姑娘！
姑娘跟在羊群后边，蹬上公路的护坡，消失在垫得几米高的公路那边。小马对我说，上午遇到的牧羊人是骑着摩托车赶羊，刚才这位姑娘却是步行放牧，不容易啊？我说，我们上公路再拍拍那些羊群。结果登上公路一看，草原上停着一辆白色越野车，那个姑娘开车门进去，然后开着车绕过羊群跑在前面，那些羊群跟在汽车后面，向草原深处的夏营地走去。一座蒙古包，还有一座带轮子的木板房，那里就是她临时的家了。我对小马说，那位牧羊姑娘真的很了不起，也看得出草原蒙古牧民如今真的很富裕，超过一般人的想象。
我们还不想回旅馆休息，就默默地坐在河边的青草地上，看静静的海拉尔河河水倒映着蓝天上的云彩，天上的白云一朵一朵的，被落山的夕阳余辉映射着，显得丰富多彩。平和宁静的河面，像面镜子倒映着自然和谐的云的色彩与天空，美丽绝伦。此时，白色的弯月也悬挂在空中，旁边陪伴的是薄薄的云彩。我们不由唱起了《草原之夜》：“美丽的夜晚多么沉静，草原上只留下我的琴声。想给远方的姑娘写封信，可是没有邮递员来传情……”河水静静流淌是那么美丽。小马说我回去后，一定要再带着我的妻子和孩子，来到呼伦贝尔草原，让他们也享受大自然的恩惠,品读呼伦贝尔的美丽风景！
翌日上午，我们离开呼和诺尔镇，准备驶往301国道继续西行采风。快要驶近海拉尔大桥的时候，看到右侧的草原上，远景是大片的白色羊群，中景是一群马匹，近景是一大群花色奶牛，我不由赞叹，多好的一幅美丽和谐的草原放牧图画啊！
我们停车路上，拿出相机准备拍摄，突然，马群骚动起来，接着互相拥挤着奔腾起来，长鬃飘动，四蹄翻飞，原来是一位骑着摩托的牧人在后边驱赶。马群向车后奔跑了一阵后，越过公路，跑到左边的草原上，与另一群马匹汇合在一起。
不一会儿，那位驱赶马群的牧人骑着摩托车从公路上慢慢走近我们，满脸的笑意。我问，刚才那群马匹也是您的？他说，不是。马群离羊群太近，会干扰羊群吃草，所以把他们赶到別处去。我明白了。又问，那牛呢？他说，牛也不是我的。那羊呢？你这群羊有多少只？他说，有800多只，只是这800只羊里，只有400多只是我的，其余400多只是我帮着其他四户人家放养的。他们的羊少，单独出来放不划算，所以就雇佣我给他们放羊。我问那酬劳怎么算呢？他说，每只羊一个月給十块钱。我十只羊是放，一百只羊也是放。这样替别人放牧，我每月能增加四五千元收入。
小马问，您是蒙古族人？他说，不是，我是汉族人。那您的老家是？他说，我是扎兰屯人，来到这里已经20多年了。又问，这片草原是你家的还是租来的？他说，这片草原是我们嘎查公用地，个人放牧不收钱。问他姓名年龄，他说他姓李，今年50岁，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在上学。
“草原这么肥美，又紧临海拉尔河，你这么大一群羊，肯定发大财喽！”小马夸奖说。老李说：“前几年草原干旱，只有今年雨下的勤，草才长得这么茂盛。其实养羊挺辛苦的。特別每年春天四月接羊羔的时候，简直累死了。不过也有高兴的时候，那就是八月份卖羊羔的时候，每只能卖一千七八，一年收入二十来万，挺知足。”
我问，你这群羊里每年能产多少羊羔？占多大比例？他说，约有一半儿是羊羔。将近200来只吧！我注意到，他和我们说话的时候，面容始终是笑呵呵的，可以看出他内心的快乐和滿足。记得昨天与蒙古族牧人土宝玉聊天的时候，他说，你们在城里上班挣那点工资有啥意思，还不如到我们草原养一群羊更赚钱！小马逗笑说：你有上万亩草原，我们就到您的草地放牧，行吗？他爽朗地说，行啊！有啥不行？就怕你们吃不了放牧的辛苦！
我们还要急着赶路，便没有与牧人老李更多地攀谈，但他那满脸的笑容，却一直留刻在我的脑海里。草原是丰茂的，牧人是快乐的，我们这些城里人的幸福程度，是永远也赶不上他们的，这就是我们的悲哀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