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片树叶-----落了

最后一片树叶——落了

王小平

李秀兰疯了，在2018年第一场雪即将来临的时候。

李秀兰的一生，如同她的名字一样，卑微、平凡，如一粒尘土。人常说越努力越幸福，可在她身上却是无尽的失望。接连的不幸，命运终将没放过这个多舛的女人。

一问起东山中学操场下面这户人家是谁，人们不假思索的说——李秀兰。这不同于问别的人家，人们大多会说男户主。究其原因，也并非李秀兰没有男人，只是这女人命苦，不到50，男人已经死了两个。现在第三个已进门，因是新来的人们不熟，也懒得解释，只说是李秀兰家。

自我十几年前到东山中学参加工作起，李秀兰的第二个男人已到家，第一个男人姓白，肝病死的，留下一子一女。后来对面山上一张姓光棍儿入赘，老实巴交，胆小怕事，倒也勤劳。凡事李秀兰扑在前面，人们也就认可了李秀兰的户主地位，凡事总不找老张。苦苦巴巴，一子一女终于成人，日子刚有起色，两年前张姓男人得甲亢死了，这种病死相很恐怖，李秀兰又一次成了寡妇。于是邻居就议论，李秀兰命硬，要吃三井水，意思是要嫁三个男人。

由于成了寡妇，生计无着落，李秀兰于是和学校商量想到学生餐厅帮厨，学校见是近邻，出于同情也就应允，一做便是三年。齐秀兰厨艺一般，倒也勤快，指哪干哪儿，很讨同事喜欢。只是仍旧胆小，生怕出错，一次操作失误，烧坏了蒸箱，脸色煞白，学校不忍，不好责怪，修好作罢。

今年快要放暑假前，由于是贫困户，政府帮忙将房屋修葺一新，并将门前的道路也修通了。那一段时间，李秀兰很是开心，对同灶的厨师说，今年自己脱贫了！很自豪的样子，大伙也为她高兴。临放假了，她告诉后勤处的老师说，下年不做了，要出门打工。后来了解到临近村一男子入赘，二人一同到省城打工去了。大伙都叹了一口气：“唉，出去了，好！收入高！这女人也该过几天轻松日子了！”

可就在前两天早上上操时，大伙听到操场下齐秀兰的门上有人唱歌，像“老戏”又像“孝歌”，怪诞而悲切。大伙惊问，谁——咋了？邻居说：李秀兰疯了！

我一怔，顿生悲凉。这个不幸的女人，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之后，都未能等到否极泰来！都说久经挫折的人会变得坚强，可世事无常呀！我不知道让李秀兰变疯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什么，只是李秀兰确实疯了！我们没有看到风雨之后的彩虹，也没有看到坚持之后的幸福！

李秀兰这两天没黑没白的唱歌，手舞足蹈，像“老戏”又像“孝歌”，亢奋而凄凉。

也许离学校太近的缘故吧，遇到学生就唱：“好好学习呀，天天向上！”

看到李秀兰一脸扭曲的兴奋，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卑怯，我在想疯子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也许没有了悲伤与失望罢！

李秀兰，这个普通的如尘埃一样的女人，在被人们热议了两天之后，渐被淡忘。她和学校附近那个——永远将星期几记得很清的“神经”男孩一样，终将成为附近一道见惯不怪的风景，终将湮没在这厚重而无言的大地上！

2018年11月15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