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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晓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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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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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山之夜

香山之夜

我不止一次地梦见自己曾经“生活”在一片充满浓郁香气四溢的茫茫山峦间,各色香草喂养着我的筋骨、砥砺着我的魂魄。飘逸的白云是我的秀装,阳光雨露是我的食粮,瓦蓝的天空放飞着我的梦想,氤氲缭绕的地气衔接着我的心房。碧绿葱茏的山,清澈见底的海子,昼夜鸣唱的瀑布,高耸起伏的山巅等这些次第展开的美景——这一望无际的美哟,让我目不暇接。我就像一只小鸟一年四季守候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高山与峡谷之间。春天我展开积攒了整个冬天的歌喉把万物生灵叫醒……梦中醒来,我兴奋的好久不能入眠。兴奋与迷惑挤压在心头,这美景是哪里啊?难道前世我真的是那处绿色山巅间的一只小鸟吗?那片茫茫山峦在哪?

偶然的一次香山之行,我豁然开朗。神秘香山行打开了我生命的谜团……啊,香山,不识香山真面目,夜色醉人难入眠。

因了前世和香山有约,今世机缘到来时,于公元2019年仲春的一天下午,我与文友冒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带着“春雨贵如油”的感叹,驱车来到了山东济南市香山。我们到达香山时,已是傍晚时分。一股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送入鼻翼,一丝丝翻卷着针丝般的雨花扑面而来,虽没来的及张望香山容颜,但“水天向晚碧沉沉”的香山美景仍撩拨着我的心境。

晚宴后当我们走出餐厅去住宿时,景区的路灯几乎都熄灭了,工作人员打开手机电桶,给我们照着路。我与文友来到宾馆二楼窗前,借着楼内的光线,我看到紧贴着窗户,有一颗青枝绿叶的小树,貌似一颗白杨树,树的外侧好像就是高大的一堵墙,我怯懦着和文友说:好高的一堵墙哦。说这话的时候,我脑中仿佛一片空白,就像被陌生的苍穹所包围,走近了迷宫里。

记得作家王蒙说过:“人总有这种时候,忽然,什么都忘了,什么都没了,剩下的是澄明,是快乐……那个有时候是疲劳的、警惕的与懊恼的、絮叨的与做蠢事的自己不见了,那个患得患失的‘人之大患’不见了,却仍然有一颗感动得无以复加的心。”

彼时,我真的进入了作家王蒙描写的境地。竟忘记了自己是来过一次香山的。那一次我整个儿被香山的神秘陶醉于云山雾海之中,这次又被中招了,脑中一片混沌,仿佛进入“鸿蒙”之境。竟记不得宾馆的西侧是高墙还是崖壁了?

安顿好住宿,大约晚9点的光景,我约文友下楼,去看“香山”夜晚的景色,去听一听夜晚香山的声音。离开明亮的房间,走进黑漆漆的空旷地带,我们相互不说话,独自感受伸手不见五指的旷野,顿觉“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无限扩展,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脱离地球的漂浮微尘,似有飘飞的幻觉。

我与文友虽然距离几步之遥,可是黑暗就像巨大的海洋把大陆与海水隔开一般,我们俩仿佛相隔天涯海角,近在咫尺的香山大门也仿佛在千万里之外!

香山脚下的黑夜,一片空寂,给人一种旷日持久的神秘感,令我想到在远古时代,钻木取火,我们的祖先面对风雨雷电,面对众多的凶猛野兽,要具有多么大的勇气和无畏的胆量啊。我脚下的土地,曾经有多少先人开启过,耕耘过,走过。且不说现在的香山当家人走了多少次,原本在漆黑的夜里,我是害怕鬼怪的,不敢向“更深处”探望。面对茫茫黑夜,心狂跳,屛住呼吸,竭力寻找哪怕一丝亮光。可在香山,似有一种排山倒海似的神力助推着我,我竟然希望所有走过此处的祖先魂灵,都能显现,给我讲述在这片土地上属于他们的历久弥新的传说。

忽而,仿佛冥冥中祖辈的魂灵在告诫我:“黑”是最大的“道”,万物最初是一片漆黑的混沌气团。“黑色”是世间万物乃至整个宇宙的本源。黑生万物,万物生明。黑是博大的,承载了万物,孕育了光明。

还有那香山脚下黑夜里的宁静。这难得的静哟,能让人听到地壳运动的声音,能让人听见雨中树叶成长的响声,能让人耳闻花蕊夜晚绽放的心音。香山的静夜就像一位身姿卓越的新娘,亭亭玉立,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情不自禁地亲吻了香山的夜晚,于是与香山历经的明明暗暗融为一体。

寂静的夜啊,突然,我的内心泛起一阵酸楚。在遥远的天籁,穿越时空的堤坝,有个童音像一股清澈的泉水发出清脆的叮咚叮咚的声音向我传来:“谁也别再叫我黑妮了,黑色多丑啊,黑色好可怕......”

我小时的一个玩伴,乳名叫“黑妮”。可她长得颇像一个小“玉女”,如果世间真的有金童玉女,那玉女非她莫属。她:一张绝美的小脸蛋,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乌黑靓丽的发丝,弯弯柳叶眉下有一双葡萄似的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总之她那水灵灵大眼睛就像会说话似的。她浑身上下有一股灵透之清气,她的气质里透露出一尘不染的圣洁之美,活似天上小玉女下凡来到人间。人见人爱。

幼年懵懵懂懂爱美的她,对自己的乳名“黑妮”很不满意,后来变得伤感。起初,她稍微懂事起,不论谁唤叫她的乳名,她都撅起高高的小嘴巴,气呼呼地说:我改名字喽,我叫荷花。可是有谁在意一个小孩子的童言童语呢?可她把小小的“苦衷”告诉我,而木讷的我不知如何劝她。再后来,她自己经常坐在家门前的莲花石上,想着自己的心事——自言自语地说,改名字,改名字,谁也别再叫我“黑妮”了,我叫荷花,叫荷……花……

我知道她的心事,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劝她。再后来,她为此病了一场,我知道她的病因,可她的家人不知道。

长大了,她竟出落成长为一位风姿卓越的特立独行的舞文弄墨的高洁女子。

想必今天的她和我一样,更加喜爱“黑”这个旷达深远且富含“道”的寓意的字了吧。原本我和她都厌恶的“黑”字却成为生命最底色的厚重力量。正如一位作家说:各色植物争奇斗艳、装点世界,令我们身心愉悦,它们无一不是从黑色的泥土里挣扎出来,根须则承载着永久的黑,汲取营养,供应生长。这万紫千红、变幻多彩的世界,是因为黑色而成就。如果说各种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是一坨旋转的花环,那么这个花环的轴心一定是黑色,唯有黑色才衬托出色彩斑斓的世界。

黑的意蕴,也如顾城的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哲学认为:静中有动,动中有静。我以为山有去脉,水有流向,土有纹理,经有缘由,夜有深浅。香山之静或许是时间流波飘逸出来的用肉耳听不见的动感,没有尘世的声响及杂音,是静波运动中渗透出来的天籁之外的大音!一种超然世外的大静。

历经沧海桑田的变幻,香山幽深的脚印,或许被已有400多年树龄的香山柿子树雕刻成一年一度盛开的柿子花,醉艳了香山这片醇厚的沃土。香山身躯的筋骨老到深邃,如同千年红木雕着成的古色古香的家什,日月精华与人之精灵浑然一体于清晰的筋骨脉络。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在四月上旬芳华正艳,山寺花蕊正在孕育的一个傍晚,一场春雨普天而降的香山,一股股清香甜润的气流再次不断地送入五脏六腑,把整个身心洗的干干净净,烟云红尘的微垢被清新的气流吞噬的无形无踪,纯净的香山之夜像一块巨大的吸铁石,吸融着藏污纳垢的土壤。

是香山成就了文学,还是文学成就了香山,反正文学梦想的影子在香山的夜色中拖长了再拖长,达到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旷远境界。

沉寂辽阔的黑色大山里,突然传来“叮铃铃,叮铃铃”的风铃声,我与文友不约而同地说:“啊,哪儿来的风铃声,莫不是天籁之音吧?”我说:“太美妙了,仿佛天人在摇动着精美的风铃吧?在大静中发出悠长清脆的音律”

站在夜空中,我忽而想起晚饭时香山当家人张微健老总的得力副总刘祥奎说的话:张微健老总就像一位赶夜路的人,在黑暗中为别人点亮光明。身为老总,可他要求自己和要求工人一样。他卧薪尝胆,磨练自己,一直住在香山门口西侧的板房里,问他为何不住景区楼房。他说:香山还在绿化保护建设之中,工人还在劳作中,我必须与香山与工人共生存,同甘共苦。有人提议,办公室安空调,他说:看看太阳底下的工人呢,工人的身边有空调吗?

张微健老总和工人把一滴滴汗水洒在香山土地上,这一如他经历的许多黑夜——张微健老总上亿的钱挣过,上亿的钱赔过,卖了房子支付工人工资有过,为政府垫资五六千万,一字不提,默默地开发绿色文明香山。他所有的汗水,从额头、从脸、到脊背,释放出自身的能量。他与艰难展开一场不为人知的较量,仿佛在黑暗中挥洒着无尽的力量。这不为人知的汗水,最终滴落在香山的角角落落。

冬天的香山,比山外格外寒冷,人到中年的他,在自己的办公室与板房居住地不开空调,寒风瑟瑟,凉气逼人,可他一如既往的过着平民生活。他把香山当成了自己的母亲,日日夜夜守护着她,他与香山融为了一体。他常常说:我是香山,香山是我。

刘祥奎还说:吃苦耐劳,愚公移山是张微健老总的生活底色。景区建设初期,为了节省开支,只要张微健老总能带领工人自己做成的工程,绝对不找任何工程队。为了不破坏景区自然之态,寻找通往景区景点最佳路径,他亲自带头探路。荆棘丛生,蹒跚难行,他让大马蜂蛰的浑身浮肿。为了保护松树,他与工人一起历经千辛万苦手抱肩扛,把松树移栽到合适的位置。为了配备景区软硬件设施,提升景区品质,他不急功近利,三四年不卖门票。

张微健老总把香山当作自己第二故乡,几乎常年不回家,过年回家也是“人在曹营身在汉”,脑中都是香山的模样。

刘祥奎副总跟随张微健老总近20年,他从来不和张微健老总谈给多少工资。他说:跟随张总一起做事高兴踏实。我和张总一样都是留恋山水情趣的人,离开山水,仿佛人在半空,找不着着落。与山水相依,故而他们都有了“智者乐水,仁者乐山”的雅致了。

工作人员石婷婷说:修建石阶路,工人们只能把一块块沉重的石头抗压肩头,一步一个沟坎,运到山顶。俗话说:一滴汗珠子落在地上摔八瓣,工人吃了老鼻子苦了。我们走在石板路上,仿佛用工人的心血与汗水擦亮我们观赏香山美景的皓目,仿佛踩着筑路工人的肩头续接人生的路途。我们在享受着美景,可是背后的心酸付出与难以释怀的艰辛——是一群有担当的血性男儿的作为……

正在我浮想联翩之时,天空又开始飘起了雨点,文友唤我回宾馆,我才回过神来。我“看着”茫茫夜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要用它来寻找光明”的诗句再次在耳边回响,这不正是张微健老总等一班人守护香山的美好见证吗?他们如同在黑暗中艰辛跋涉,建设美丽香山是他们找到的最好光明。

翌日清晨,在一阵阵跌至起伏的各色鸟鸣中醒来,一束明媚的阳光照进屋子里。我起身探看到窗外的那株树是一颗小榆树,本以为是一堵高墙的院围竟然是天然的崖壁。不虚此行再到香山来,由此可见一斑,香山白天和夜晚的精致的确是各有不同啊!

因了前世今生,我是那只香山的小鸟,积攒一生的歌喉,不分昼夜,唱响神秘朦胧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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