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大峡谷
四个轮子的大巴,穿越幽静的山路,盘盘环环,将我们背负到鲁班峡谷一线天。相传这两侧千仞绝壁,便是鲁班利斧劈剖的削面。
上眺鲁班山,丹崖裂隙,怪石嶙峋;峭壁斧劈,凸兀奇峦。万仞开屏麒麟卧,千峰排戟战马掀……
逶迤谷深处,群峰叠嶂觅无路,乱石开径别洞天。四围壑峦之极,千仞穴崖之巅,是莲花绽起的蕊瓣,还是如来挺着的指尖?只是幻觉上,孙悟空的影就在矗立的天柱上跳跃蹦跶的欢。
犹见得,那卷悬绕于天柱额颔处的云朵,被初升的日华穿透,犹佛祖玳瑁上的紫瑞,佛光四射,璀璨耀眼。
未见石窟里有龙出入,但见座座峰头如众龙首盘旋游弋。未听峰头锦鸡啼,但见丹崖上彩凤双鸣,峭壁前麒麟独卧。
更有那满谷的浓秋,如盛装的婆娑仙女,跳出森乔高枝,漫过壑壁,爬过岩崖,氤氲成霞染……
拉稍寺石窟佛雕
终于邂逅到世界之最。脚一着地,俯仰之间,便与峡谷两侧红砂岩峭壁上的那樽大佛打了个照面。
诞于北周,1400余年,你还是那般光鲜。在约3600平的凹形崖面上,你423米的身高,两胁侍佛伴你左右,占据着崖面一半。
你两手心向上圜结丹田 。莲座下四层覆仰莲瓣之间的三层浮雕,上层六狮、中层八鹿、下层九象。写意你佛化万物,法力无边,福泽四海,保佑平安。
在众人的眼里,你慈眉善目,福佑大千。而我却偏偏在你哞影闪过的痕印里,读到些曾经的凄凄惨惨——
我看见草莽盗寇轮番糟践,刀戟在四野撞出战乱的硝烟。魔化的铁蹄踏着火焰将村庄焚毁,无辜百姓尸溅荒野,骨肉分离逃荒边远……
我看见化日下妇孺被敌国的兵士凌辱践踏,襁褓里的童稚也难逃刺刀的血刃,被烹制作妖孽饭桌上的美餐……
夜间的厉鬼在渭水之滨,陇上之巅啸叫,饿殍的幽灵在荒冢头上嚎啕泣怨…..
当黑暗将恐怖扩张到无底无边,菩萨之心到了不忍的边际也要勃发。我看见你终于驱使坐下的神兽口喷着烈焰,奔突向前,将荼毒百姓的魑魅魍魉向南驱赶。我看见你的手掌动了,随着你掌心由外向内翻转,一干妖孽魔患发着绝望的尖啸被你镇压于南山。从此还原出一方天朗气清,百姓平安……
或许,从今人的视角,当时人们将你雕琢的如此宏伟壮观,无非是饱受战乱之创的黎民借你的衣钵,寄托一种人心思定的祈愿。
但万民的意愿方向驱一,凝合成一致的意念,便是万物难挡的力量之源。也定会将世道乾坤反转。这是不是恒古不变的箴言?
大佛下,莲花山,一涧溪流水潺潺。处处巉崖生苔藓,重重谷壑绕芝兰。奇花异草烟霞蔚,乔松佳桧老藤缠。幽鸟鸣声近,猿猱吠啼远。好一处仙家修禅地,佛门净土天……
水帘洞
据说这里并不是孙悟氏家族栖居的花果山。但若是雨天,却也能见着一股飞泉,泻似白虹,山风吹不断,松月照犹然。冷气分青嶂,飞沫润翠渊。潺湲名瀑布,真似挂帷帘。只是帘洞内,不曾见梯桥凳榻,锅灶樽案。
抑或当年孙悟氏家族因此地佛法规圄太严,不喜欢,而弃栖此洞,奔往花果山。
在这约三十馀米高,二十馀米深,五十馀米长的一方洞天,摩崖浅龛和崖体表面以悬塑、浮雕和壁画组合的佛教故事,似一卷长经,悲喜哀戚,悠悠而缠绵。
西侧凹壁上嵌着长约十七米,高约八米的壁画一方,高大的释迦牟尼佛端坐在正中,显赫而张扬。大佛两手平行托举於胸前,手心向外,作讲经说法相。两个胁侍菩萨站立两旁,神态安祥。
周围以“飞天”篷车簇拥,它们大都袒胸露臂,或凌空飞舞,或奏乐高歌,或布散花雨。其身姿轻盈,动作优美,各具栩栩之状……
“牛拉车”是西面壁画中又一精彩生动的画面。大而圆的车轮滚滚抛起尘埃,十三根宽形辐条呈放射状将轮轴与宽厚的轮边相连。长途跋涉的壮牛昂首挺胸,四肢用力,负重而行,注目向前……
日映岚光轻锁翠,雨收黛色冉冷烟。寺庙殿宇叠上下,菩萨、老君、摸子泉。四圣五宫圣母殿,三霄阁外药王禅。丁香护道石阶错,古乔隐翳飞彩檐。
在这里,每一片翩然的草叶都如禅纱,将你积垢太久的心叶拭擦;每一缕清风都如佛法弘扬的气场,将你脑中油腻太重的欲念沉淀;每一滴溪中的涓流都如佛之莲蕊上淋下的甘露,将你干涩枯萎的心床润化……
虽然,那方外的法门甚远,但你既然已经扫码,又何妨将尘世的一切荣辱俗务都放下,轻松的消遣这一刻空灵净朗的奢华……
(2019.10作于天水武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