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要讲述的这个故事,是我们这一带坊间流传已久的一则爱情悲剧。
在一个未知的年代,距省城不远的一个郊区农村,住着一户包姓世袭乡绅之家。不过现时家境已经衰落。这家仅母亲、兄妹三人,兄长承蒙祖荫,袭得一个座享官府俸禄的虚位,因而养就了一个游手好闲、好吃懒做、不务正业,且性格暴虐的脾性。母亲性弱,且对儿子过于溺爱,故兄长乃一家之主。
这是一个寒冷冬天的早晨,天气阴沉沉的,西北风“呜呜”的刮着,两只白颈乌鸦在院子里的树上不停的颤栗着,发出“哇…哇…”的哀鸣声……
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撩起一扇绣花窗帘,露出一双忧伤暗涩的眼睛,显出白皙秀嫩的面孔,窈窕纤细的身躯,清丽洁白的绸裙——她就是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翁包玉芝。此时此刻,她正面向窗外,任西北风撩起她纷乱的头发,目不转睛的望着远方。久久,久久……她的眼睛湿润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汩汩的流了下来……
“玉芝。”母亲的声音,使她从痛苦忧伤中缓过神来。
“母亲,您坐。”她忙拭泪答道。
“玉芝,刚才巡抚府派人送信说,明天就要来迎娶你了。你既答应了这桩婚事,就快点儿做嫁衣吧。” 母亲扶着女儿坐下,心事重重的说道。
“嗯……”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玉芝将母亲送出房间,拿起刀尺,坐在窗前,凝视着眼前的衣料,痛苦、忧伤又一次笼袭着她的心——“做嫁衣?我为谁做嫁衣呀?难道我和他就这样恩断缘尽,永远不得相见了吗?……”
她心如刀绞,柔肠寸断,愁思绵绵……
就让我们沿着玉芝的思绪去追溯一下那些已经失去的纠纠葛葛的情感过往吧。
1
——那是几十天前的事了。还是在前夫湘雅府小吏秦无庸的家里过着既享有夫妻恩爱又遭受婆婆折磨虐待的苦闷尴尬生活。
一天,丈夫从府里办完事回来,夫妇相依而坐,玉芝便向丈夫倾诉着满腹衷肠:“我嫁到你们家已有三年有余了。想当初,我在娘家时,十三四岁就学会了琴棋书画,十五、六岁我已是织布裁衣、做鞋、绣花门门到把。少年的我生活是幸福美满的。自从做了您的妻子,我的心中就渐渐被忧愁苦闷的阴云笼罩。您在府里做事,很少回家,我独自一人留守空房,过着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数着指头入眠的日子。每天,洗衣做饭,裁衣织布,侍候婆婆,照应小姑。不到深夜都不得休息。就这样,婆婆还故意嫌我做事迟缓,不够孝顺,常常无故刁难。难道真的是我做的不好吗?不够贤惠吗?不是的,是您家的媳妇太难当了。我实在是仍受不了啦!我既然这么不招您母亲待见,白白赖在您家里也改变不了您母亲对我的态度。不如您现在就去告诉您母亲,把我休了,送我回娘家去吧……”说完,眼泪潸潸的流了下来。
无庸听了妻子的诉说,不由忧心忡忡,面罩愁云,步履沉重的迈到堂上拜见母亲:“娘啊,儿命中注定这辈子已无高官厚禄的福分,幸与玉芝少年结发,只愿夫妻恩爱终身。可是,三年多来玉芝品行端正,却为什么偏偏招致您的不满意呢?”
“不争气的东西!见识如此之短!”母亲听后,满面怒容,严词斥道:“你这媳妇无礼无节,一举一动都任性专横,让我怀恨已久,岂能由你做主!”说到这,她停了停,脸色和缓下来,小声的劝慰道:“隔壁家有位贤惠姑娘,名叫珊珊,容貌美丽无双,我已为你做主派人去说合了。你快把那个刁钻的媳妇休回她娘家去吧,千万不要再耽误了。”
无庸扑通一声跪倒在母亲面前,苦苦哀求道:“今天若休弃玉芝,我将终身不会再娶。”
“小子,你好大的胆?”母亲槌床顿足大怒,脸色铁青,用打着颤的手指戮着无庸的鼻梁:“翅膀硬了不是?竟敢帮着那个贱人,顶撞你母亲!”说着,将脸磨向那边房间,像是故意大声说给那边的人听:“不要痴心妄想了,我已和她恩断义绝!此生在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无她。你若留她,我就立马死在你面前!”说着拿起身边的剪刀就要往自己喉管上扎……
“娘,您这是何苦呢,我依您就是了……”说完一个踉跄倒退回房间。面对已绝望的面无表情的玉芝,也只能惭愧的哽哽噎噎,泣不成声的说道:“我是不愿让你会娘家去的,可是你也听见了,无奈母亲那边已毫无回漩的余地。你姑且暂时回娘家小住一段时间。我要回府衙去办事,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我一回来必定去接你。为了我们的未来,你就暂时忍受些屈辱吧。”
玉芝用同情与惺惺相惜的目光扫了丈夫一眼:“不必多说了,自从告别我娘亲,嫁到您府上,凡事小心翼翼,奉顺婆婆,不敢任性,昼夜劳作,即使吃尽千辛万苦,我也心甘情愿。总以为一家人终能将心比心,相互接纳,和和睦睦的相处,生活就是快乐的。却怎么也没想到会落到这种地步,还说什么再回来呢?”说完,一边起身独自整理衣物,一边指着房间里娘家陪嫁的财物对丈夫说:“这是绣花腰裙,这是红罗霞帐,这十余只箱子和装奁都用青丝绳捆扎妥当。我乃下贱之身,东西也自然低贱,不足以留予您未来的娘子,您就自己收着做个念想吧。从今后,我们恐怕再也无相见的可能了。您多多尊重,不要忘了我,我就心满意足了。”说完,两行晶莹的泪似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汩汩滚落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玉芝身着绣花夹袄,脚著丝绸鞋,头上的玳瑁首饰闪闪发光,丹唇红润、榴齿含芳,耳上的珍珠坠子光泽炫闪,腰间的白绸围裙如流水翩跹。真是素雅如月,娴静似花。她纤纤细步走到堂前,向婆婆辞别道:“我从小生活在乡间,教养不周,贤德不能如您所愿,不配嫁到您这样高贵府第,害您费了很多心血和金钱,而我却没能侍候好您老人家的贵体,还常惹您发怒、触犯您的威仪。今天,我就要回娘家了,您老多保重……”
婆婆只偏着头,一句话也不作答,连看也不看玉芝一眼。
玉芝转身再与小姑告别。她抓着小姑的手,昵爱着依依不舍:“我初到你家时,你还刚会扶着凳子学走路,如今你已比我差不到一丁点儿了,往后要精心侍候好母亲咯。”
小姑听着,泪水一窜窜滚落到玉芝的手上,如灼着玉芝心尖般的热烈。
玉芝洒泪登车,缓缓而去,从此别了这生活三年有余的爱恨纠结的伤心之所……
丈夫骑马于前,玉芝坐车于后,一同走到大路的岔口。丈夫下马走入车中贴着玉芝低头耳语:“你且放心,我绝不会和你分离。你暂时回家,我到府里忙完差事就立回接你。我对天发誓,此身绝不负你,如有弃你之心,就让五雷轰顶而死……”
玉芝赶紧捂住丈夫的嘴:“这又何必,难得您的一份赤诚之心,我心领了。”说着,玉芝紧紧偎依在丈夫的怀里,痛苦悲伤的脸上还是掠过一道幸福的红晕,但很快消失了。她感情真挚的说:“谢谢你的不离不弃,只是我深知这一切又岂是你能做主?不过,既然承蒙你记着我,那还是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我盼着你早日来接。你若能像磐石那般坚定不移,我定当如蒲苇一样坚韧如丝。但我有一位兄长,品性暴躁如雷,寄他篱下,时日久了,只恐怕由不得我自己的心意。想想今后的日子,我心就如尖刀戮着一般不是滋味。”
丈夫听着,一把紧紧搂住妻子,无比心痛却又无可奈何的叹息道:“暂时忍受些吧,往后一切会好的。我铭记着你今天的话,一定做一块坚定不移的磐石,你也一定要做韧性十足的蒲苇。”说着依依不忍的放下兰芝,下的车来,双手抱拳:“就此别过吧,千万尊重……”
说完,四目相交,四朵晶莹的泪花交互滚落……
丈夫痴痴的立于原地,目送妻坐着的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烟尘里……
2
玉芝回到娘家,终日盼着丈夫能兑现诺言,早早来接。自己也因思念,面容更加的憔悴。刚过月余,玉芝担心的事就早早的发生了。这天,县令慕玉芝美色,派来了媒人带着重装彩礼,上门提亲,欲娶玉芝做妾,被玉芝断然拒绝。
不久,绝世佳人被休寄居娘家拒绝县令提亲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到省城巡抚大人的府上,巡抚那混世魔王公子便动了心思,胡搅蛮缠的通过奶奶逼着父母为其提亲。巡抚不敢违拗母亲大人护犊之心,便委派县臣为媒携带重金及隆重的聘礼登门求婚。玉芝母亲深喑女儿的心思,便对媒人说:“家女先前与无庸有约,我哪敢多言。”
兄长见母亲迟疑,便不耐烦的一个健步冲入妹妹的房间,没好气的斥责道:“你还犹豫什么呢?你那先嫁的不过是个小小的府吏,现在提亲的可是巡抚大人家的公子,两者简直是天壤之别。你那朝思暮想的酸不拉肌的府吏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简直就是个言不由衷的软弱无能的小人。既然他已经把你休了,你还心存什么不舍之念?你若嫁到巡抚家,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穿不尽的绫罗绸缎,就连我也能沾点飞黄腾达的边。过了这个村,便没了这个店。这样的人家你不嫁,今后还能指望谁呢?长兄为父,这事我替你做主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玉芝抬起倔强的头,眼里含着悲愤的泪,似羊羔见着狼一般身子簌簌的抖颤:“哥哥就这样觉得你的亲妹该嫁那纨绔,换得些尊贵?”陌生而又疑惑的目光紧盯着兄长那因气势汹汹问罪而暴突的额眉,好半天才有气无力的接着道:“道理确实像哥您说的,我十七岁就辞别了家里,去侍奉丈夫,中途又回到您的府上,一切事情就得顺从您的意志不可违拗,我哪还有坚持的份?不过……”说到这,兰芝将话打住,举步走到窗前,注视着窗外不远处的一池清水,沉思不语。
“不过什么?”兄长一个健步跨到妹妹跟前问道。
“没什么,你都替我做主了,就应了人家好了……”
于是玉芝与巡抚家公子的婚事就由兄长包办了。
3
一阵寒风卷着树枝上的残叶灌进窗来,扑打在玉芝的脸上,把她从痛苦的思绪中拉回。看着外面阴风怒号,残叶逐云,败柳颓垣,乌鸦还是在那凄厉的叫着,声音毛骨悚然,叫人不寒而栗。
玉芝凝视着眼前的嫁衣,衣料上已被泪水润湿了一大片,她颤抖的拿起刀尺,默默的裁剪起来……
一天过去了,阴沉沉的黄昏降临到这个小小的乡村,天色灰蒙蒙的越来越暗,风却越刮越猛。玉芝怀着满腹的离愁别恨昏昏沉沉的走出家门龟缩到院子的一角,面对苍茫的昏天暗地,呜呜咽咽,痛哭不止……
忽然一阵悲戚的马嘶穿过玉芝的耳膜。接着,一阵急切的马蹄声渐行渐近。她踮起脚,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不禁惊喜交集:“啊,那不是他吗?无庸,你终于来了!”可是她很快便被更大的痛苦和惊怖裹挟着,叹气道:“唉,我的冤家,你来晚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迎了上去……
夫妻相见了,玉芝悲戚的哽咽着叹道:“自从一别后回到我娘家,简直就无法想象,一切都不能如愿。我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你无法预料到的。兄长严加威逼,硬是自作主张替我应下巡抚家少爷的婚事,你还能有什么希望?”
无庸听着玉芝的哭诉,顿觉心如刀扎,强压着心头的绞痛,故作试探的说:“祝贺你高攀贵枝!磐石坚定不移,蒲苇只是短暂的坚韧而已。你将一天天步入青云,我恐怕只有九泉归宿了……”
玉芝听了这话,心中顿感万刀穿割,头顶只觉一阵晕眩,难以支持。不过她还是强力支撑着,没让自己倒下。过了一会儿,待自己平静了些,才对无庸说道:“你何必用这些带刀子的话来刺激我?你以为我就这般薄情寡义吗?要知道你我同样遭受逼迫。唉,这个世界怎么就对我们这些命苦的人连条活路都不留呢?黄泉下相见吧,没有你,我绝不独自苟活!”说着玉芝抬头仰望暗去的苍天,举手指着头顶的天心:“就让苍天为我们作证:我玉芝绝不违背今天的若言!”
无庸只知默默的点着头。
在这生离死别之际,他们紧紧的依偎着,眼中泪如血,心已碎成灰……
一阵猛烈的狂风像一头疯狂的野兽恶狠狠的朝他们扑来,企图将他们撕裂成两半,然而他们紧紧的依偎着,忘掉了寒冷,忘掉了丑恶的世界……
他们沉默着,悲愤的沉默着,然而两颗紧贴在一起的衷肠,互相倾听着对方的心跳,互相吸纳着彼此身体内的温暖,又何须几句干瘪的语言!
一条灰蒙蒙的雾龙朝他们摇头摆文的席卷而来,乱纷纷的雪籽扑打在他们的脸颊上,他们默默的依偎着,紧紧的依偎着……
终于,无庸用力的拥抱了一下玉芝:“还是就此别过吧,望你多多保重!我去了……”说完万分不忍的推开玉芝,骑上马,依依而去。
玉芝目送着无庸的背影,远了,更远了……终于,那身影完全的被茫茫的风雪吞没掉了……
只剩下玉芝独自一人立在风雪里,呆滞、茫然,手足僵直的无错……
“无……庸……!”突然她朝着丈夫消失的风雪口上撕肝裂胆的大叫一声,随着一口鲜血吐到雪地上,便晕厥在风雪中……
夜如狼嘴般,张开血盆大口,肆意的将玉芝的身躯吞没……
4
巡抚家大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来往人流如浮云一般。画着青雀、白鹄的船,四角上扬着的龙幡轻轻的随风飘动。金车玉辇在高大的青骢马的牵引下,缓缓而行。金丝马鞍上垂着的羽毛缨子五彩缤纷,耀人眼目。车头上那用金丝穿着的三百万金钱,扎着的三百匹绸缎,加上从各地采办的奇珠异宝、山珍海味琳琅满目……
车队在四五百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朝包玉芝家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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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庸家,寒风摧残着庭树,白雪覆盖着房屋。无庸卧在床上,情思忧伤,精神恍惚。秦母端着一碗亲手熬制的鸡汤走到无庸的床前,小心翼翼的劝慰道:“儿呀,你整整一天都没进一粒米,没喝一口汤,怎么行呀!吃一点吧,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娘怎么办呢?”说着两行老泪渗出眼眶。
无庸推开汤碗,对母亲说道:“我已日薄西山,不久就将离开人世,留下您孤孤单单,做儿子的只能说声对不起,抱歉!如果我有个长短,您千万不要伤心难过,愿您今后健康长寿!我就要走了,您自重吧!”说完,侧过身躺在床上,将脸背对着母亲不再吭一声……
母亲心如刀绞,仍然声泪俱下的絮叨着:“儿子,千万想开些。你是这一家子的指望呀,又在府里当差,千万不要为着一个区区贱妇寻死觅活的呀!天涯何处无芳草?隔壁家那位姑娘美貌倾国倾城,贤淑德盖三江。我已为你托媒去求婚,不久就会有结果的……”
“别说了,母亲!我心已死……”
母亲无可奈何,只得跌跌撞撞的退出儿子的房间。
无庸微微睁开眼皮,扫视着房中的衣物,便觉睹物思人,更加唏嘘伤叹,泪水涟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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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女之日,包家人欢马嘶,到处热闹非凡。玉芝独自躲入青庐帐中,伤心垂涕。正午过后,渐渐安静了些。玉芝悄悄走出青庐,来到清水池边独自哭诉:“苍天啊,苍天!你不是最慈悲的么?为什么就偏偏要将我一个善良女子折磨的心口流血?大地呀,大地!你如此之大,却为什么容不下我一个贫弱女子的立身之所?我命绝矣……”
她的哭泣凄凉悲戚,像一个幽灵在清水池边游弋。池塘的右岸是一片荒芜的梯田,田岔里,一只“苦哇”鸟伴着哭泣声发着“苦哇……苦哇……”的嚎啕。池塘的后岸是一片树林,树林里一只猫头鹰扑打着翅膀“喵呜……喵呜……”的凄凄惨惨切切……这一切正好合奏成一个贞洁烈女隆重的哀乐。玉芝在哀乐声里一个纵身,跳入清水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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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无庸的家里昏暗无光,一个暗影在院子里逡巡恍惚,这便是无庸。忽然一道亮光直射无庸的眼眸,玉芝在向他翩翩起舞……忽而不见了,忽而又出现了……反复好几次。终于一个幽灵似的声音对他说:“黄泉下相见……黄泉下相见……”一声、两声……四面八方同时响了起来……
忽然,玉芝在他的前面向他招着手,他跟着玉芝走着,走着,不觉来到淳水桥头,玉芝站在桥的对岸,向他招手,他揉了揉眼睛,玉芝离他更近了。他伸出手去,想抓住玉芝伸过来的手,但没抓着,只得紧随着玉芝跨过桥头,跳入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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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对忠贞于爱情的夫妇就这样消失在宗法家长制的淫威下。如今在村后的砣岭脚下,淳水之畔有一片松柏葱郁,梧桐繁茂的小树林。林中鸟语清脆,花香袭人。林正中有一座荒芜的古冢。冢体已被如伞的茂盛枝叶掩映着。冢前立着一碑,碑刻“秦无庸、包玉芝合葬之墓。”数百年来墓碑周围始终有一对蝴蝶在冢前翩跹着,缱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