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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小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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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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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鸟

题记:某年酷夏,某地大旱,近两月无雨……

虽是刚刚放亮的清晨,却仍像蒸锅里那般憋闷,大地笼在灰色的幔里,天际荡着燃烧的火云。远山在悲咽地哭泣,哀悼着草木灼焦的死魂。河床在默诵着溪流的法事,祷告着最后那滴泉源的枯尽。田地像野狼裂开的嘴铳,扁长的缝隙里冒着热烫的烟熏。庄稼卷缩起身子, 焦渴着垂死的喘息,哀怨着等不到龙王的垂悯……

黄莺似被什么灼疼,不再唱那装腔作势的戏文,收起双羽,微闭着眼眉,一哧溜躲进了浓密的丛林。布谷早不见了踪影,卷曲的稻叶上空留下“早稻发棵”的余韵。蛙儿鼓鼓的肚皮似瘪了几分,竟也耐不住干渴,悄悄藏进那粪坑里歇荫。蝉儿躲在皲裂的树皮中嚎啕,憋屈的拉长着难耐的颤音。蚯蚓拖着细长的身躯,干瘪的贴在路边呻吟……

鹰枭却在干塘里狂欢,饕餮着死鱼那腐臭的尸身。狸猫凭借着灵敏的嗅觉,将洞穴延伸进新立的茔坟。火蚁在泥路边列着长龙,愤懑的凸怒着血红的眼神。

蝮蛇将身子盘在泥宕里纳凉,嘴角却伸长着吞食生灵的毒针……

臭沟里的死水酵成铁锈似的藻菌,稠稠的风吹不皱半点涟漪,唯有无数鼓胀着的白色气泡,不时发出些噗呲的轻音。苍蝇从龌龊的地方飞来,大员似的炫耀着绿头上那红顶花芯。嗜血的蚊子也如老和尚念经,秀才般摇头晃脑诵读着儒雅的古文……

一切的善良似乎都在闷罐里沉默、忍耐,一切的正义也都在恶劣中隐匿逃遁。而龌龊的腐臭却乘机包装兜售,嗜血的贪婪也借势在逐利中狗苟蝇营……

曙光女神伸出玫瑰色的手指,悄悄拉开天庭的大门。赫利俄斯驾着火轮神车从太阳宫殿里登陆出征。你看他高立在神撵上 ,身披紫袍,腰缠红巾,魁伟又英俊。头上的金冠光芒万丈,脚下四匹并驱的火马拉着神撵,在穹宇里奔驰的急促又勤奋……

我的眼似被你的光焰深深灼疼,模糊中看见一对大鸟衔着香木朝你追奔。它们煽着两对七彩的羽翼,迎着你金冠沸腾的光芒将香木横亘。待香木燃起烈焰,它们欢呼着,箭一般上下穿梭,戏谑着呼啸的火轮。嘴里还发出些悲壮的啸叫,似乎在愤怒地诵读着似懂非懂的檄文……

“赫利俄斯啊,你是光明使者,还是喷吐火焰的煞神?为什么你良莠不分,

用你的焦土战略涂炭着地上的万物灵禽?

“赫利俄斯啊,你不是宅心仁厚的神灵吗?你又对农人的心酸体谅几分?

凭什么农人躬耕一季的果实,就让你一把焦火颗粒无存?

“赫利俄斯啊,干脆再让你的火马勤勉些吧!叫地上的一切污浊于你的火眼里再难隐身!赫利俄斯啊,干脆让你头顶上的金冠光芒再猛烈些吧!叫地上的一切腐臭在你的光焰里化为灰烬!

“然后,再来一场席天卷地的暴风雨吧!将天空清洗的明朗又清新!将一切的浊流都葬去汪洋大海,从此还原大地干净又清纯……

“恨只恨,那东海之龙,妄你空有水族王的名分!你是瞎眼还是装昏?

难道你不见地上万物生灵,正饥渴难忍地对抗着死神?!

“莫不是你贪恋温柔之乡,亵渎了你身负的责任?还是你已沆瀣于污浊同流,丧失了良知底线的悲悯……”

烈火升腾,大鸟消隐,一场死与生的炼狱,变奏成一团烟雾,弥漫开去,化为乌云滚滚。太阳车瞬间在乌云的笼罩下消遁……

憋闷中终于有几只蜻蜓,翩跹着一丝梦般的温馨。

终于,乌云的间隙,大鸟新生,它张开了金光四射的羽翼,一道光闪,划出一阵轰隆隆的浊音……

那位懒惰、昏聩,迷恋温柔之乡的腐朽龙王呀,你终于被新生的神鸟羽翼煽醒,一场势如狂飙的暴风雨吆,我在盛夏的火笼中等着你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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