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为了寻觅尘世间一缕清风,我立在古老的庙宇阁楼,如布道的高僧,以残钟作伴,边捻着佛珠,边眯着眼谛听:神圣的钟声被风托举着敲击穹顶。残阳里,一字雁阵,翅膀的静电划散我的发丝。嚎鸣,催魂夺魄,渐行渐远……呼啸,撕扯出冰凌沫屑的北风,席卷残叶,一路踏歌,吹奏枯萎着的悲凉……
两手托着腮帮,视网所致,几株红殷殷的冬茶,在厚嘟嘟的叶下发颤。幽香牵出,如香炉的烟袅,忧郁而疲惫,在黄昏中晕眩着回荡。
扑面而来的冷冷的风之末稍,便能听到冬之音韵融入。近着的湖心中央,冬之词赋,从闪烁着冬阳的麟波里淅出。田畴阡陌间,冬之诗行,在迎风摇曳的煢树高枝上叠码。村口古树上,如歌的冬语,被几只叽叽喳喳的喜鹊高亢着凝合……
从半山寺的檐廊下把视域拉宽:天空晕黄,是一种含愁的美,犹如祭台,将夕阳沉入自己凝固的血液。稍远处古城,林立的城楼如同港湾里的桅杆,倒插进如梦幻永恒着的翡翠碧。喧嚣的城与慵懒的窗幔摩擦出火星。负重的路与爬不动的龟甲互嘶着嗓门。通讯的塔架织着波网,闪烁着穿射冬霾密织着的厚毯……
天空渐暗,有些凝重的心叶穿透雾霭阑珊,星斗眨眼于一汪蓝,灯火划亮窗帷,月光将冬雪魔幻的苍白点燃……
能听到林枝上残雪回冻的吱吱声,如受伤的心啜泣,那是小而柔弱怒怼茫而太虚的夜之凌然……
如真似幻的朦胧,拉着我的视线,掠过泛青的地平线……
梦乎?真乎?
花园,拱着白石池中呜咽的喷泉,亲吻。早晚都啁啾鸣唱的黄鹂,用牧歌将人拉向天真烂漫的童年……
携着疫患的鼠子尽管在我的周边蛊惑,我不会从我梦中的小西天里脱离。陶醉着的快乐,便是用意志唤醒春天。当心中拉升出一轮红日,炽热着的思想便是催化出的春天的温馨……
就让鸽子从心的被窝里起航吧,快活的灵魂,脱出肉身,轻灵矫健,远远地飞离那致病的腐恶,到高空中去把身心净化涤荡。就像啜饮纯洁神圣的酒浆,啜饮弥漫澄宇的光明的火焰……
幸福从来只属于羽翼坚强的人,当灵犀驾驭着梦幻的旌帆,飞向明亮安详的乐园,思想就会像那百灵鸟一般,在清晨自由自在地冲向苍穹的边宇与寒冬的阈限,依偎在春天的枝头,于深邃浩瀚中耕耘香蕊堆积的滩圃,轻易地听懂花儿以及万物的窃窃私语。仿若弄潮儿在浪涛里荡魄销魂,享受那一份无法言说的雄健的快感……
当身心沉溺于斑斓的画卷,享受晨曦的爱抚,你便能领会瞬间的宁静并不是痛苦,刹那的落寞也非无助。又何必在意翩飞的蝴蝶扇落伤悲的霜晶,鲜艳的魅惑凝聚晨起的露珠?
实与虚只隔着一个界面的膜,曲折不是影子的错。由真至幻只是一夜飞渡镜湖月的路途。点亮虚幻而快乐的灯,掐灭生活着的烦恼的烛。当垃圾桶已经堵塞的满满,清空只需一个挪动鼠标的厘头……
逃脱是不是一种选择?
立在现实的严寒冻土,跻身生活倾轧着的残酷,面朝大海,只需挪一步,莫不是春暖花开的摆渡?
佛说:“不要浪费你的生命,在你一定会后悔的地方……”
基督说:“人背负十字架而来,十八层地狱本就是你生命的着处。只有消蚀掉肉身,方有通达天堂之路……”
只有诗仙李白说:“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人生在世不如意,明朝散发弄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