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吟（外一首）

岁月收拾清蒸，酿造血脉雨露

大地导流入谷，流向上游的头颅

骨骼的脉络吸附饱满，绽开青春的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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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床的肢体，伸出手脚，将

彼岸的千年老槐树摇落，一路

播种福寿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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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墙黛瓦，飞檐翘郭

石门楣上的“恩荣”

与历史拔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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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首巷尾，桂花澎湃

化为云朵，藏入泥土，都是

俯瞰众生的飘逸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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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乘着叶舟，去漂流结果

土守在阴坡，拖着高出阡陌的生命

灵魂站在牌坊上，将节令变迁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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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顶雨笠扣着的佝偻，匍匐在千层石的

草丛里放牧，吃掉风雨的石头，被老人

举起的鞭子抽打，却摆不脱石头的八卦阵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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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在村子四周的山脉像弯刀

月光下的影子越割越长

村子随老人的佝偻，越割越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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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幢幢斑驳将倾的房舍，敞着门窗，像

张着口的喇叭，将最后的呼喊，抛向停泊在

水口的那叶扁舟，祈祷拖回顶起村庄的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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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

老屋瘦得只剩些

嶙峋的骨架，就连

最后的一息，也

回归了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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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池塘深处，曾经

唱旺故乡的蛙鸣

也因荷的枯败，无法隐身

而寥落掉生命的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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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只剩下你——

祖上留予世间的

一缕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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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一迷糊，仿佛

爷爷佝偻着背

离开他一砖一瓦亲铸的荣光

走上遥远的阴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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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父亲

倾斜曲背，扶出老屋的门框

离开他依依不舍的土地

走向山岗

.

曾经，每一柱梁栋

都高擎希望

日夜盼望

叱咤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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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每一块砖瓦围着的暖

护佑翅膀的健壮

用尽墙根下全部的力量

挤出老祖宗积蓄的家当

哺育幼雏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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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视线里，燕子离巢

飞向梦的远方

直到熬干胫骨里全部的液汁

失去粘性，骨架未散

却已犹如一堆颓壁残垣

犹似沧桑老者

静守寂寥，放牧秋光

.

如今，你以蹒跚孱弱之躯等待

等着马头檐上停下的太阳

重新翻晒鲜活的日子

等着一声闷雷，田地开满

漫野金黄

等着圆了缺，缺了又圆的月亮

重新牵出炊烟的暖

等着渡口上的小舟

重新拖回被城市掏去的肝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