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祥
网站用户
那是
脑褶里，那一幕
刻得很深
村子水口的古石桥上
一个背着包裹的少年
立着，往下看
溪水拖动朝晖一闪一闪的
像母亲的眼睛
桥头，倒映在溪水里的牛车
牛尾摇曳，像父亲的鞭子
石床上，溪水跳荡着渐流渐远
像牛蹄在古道上奋奔……
.
印象
可以明辩之物，被夜叨走
地底的呼吸声，穿越隧洞
深藏在脑褶里的画
明灭在音律与缝隙里的印象之灯
.
你走来，在模糊与记忆之间清晰
你玛瑙般的脚印转为殷红
划过我童年的尘埃
.
饥饿与贫困，你如倒插在
老屋荷塘里的骨头坚挺
夕阳下，你斑驳的霜影
额头皱褶如沟的纹
星光与月华里，你锄头起落
田地埂边弹拨的五线谱铿锵深沉
尤其目送我离别时，你那
忍不住的老泪纵横
没有留声的嘱托
早已在我体内生出须根……
.
梦总是锁不住的印象出奔
每一次打开尘封
都逸出薄荷的清香
.
回音
你在故乡，我在远方
中间摇橹着月亮的船
思念提着阴影纠缠
我深邃的孤寂里，鸟群
无拘无束，消融的样貌
掩埋于灯幻
雾霭阑珊里的马头墙
多么遥远！
窒闷的叹息，希望被朦胧辗转
磨坊寡言，沉默落向你
面庞向下，远离窗栅栏
信鸽衔来陌生的旧物
我的沉思，在
对广袤的探索里打散
生命在夜的深处睁着眼
背负群山，面朝大海
奔放的长啸，滑过滩石，穿透峰峦
驾风御浪，狂傲向前
暴烈的向穹宇伸展
哦，我的故乡
你的裙衫，还晾在
我梦中的竹竿
是什么光？什么风信？什么鸟的
翅膀，在无垠的广袤里猛扇？
过去？现在？遥远？
火山之焰，燃烧褐色道袍
火焰腾起，银花
在铁树之端，披挂
垮塌，噼啪作响——
声声清脆
我心狂舞，憔悴于火的发鬈
谁在呼喊？什么样的沉默塞满回音？
怀想的时刻，欣悦的时刻
孤寂的时刻，憋闷的时刻
我的时刻，在这一切之中
风之歌唱，猎号呜鸣
泫然欲泣的热望
缠绕我的身躯，沸腾我的血液
根脉的摇橹，轧过海涛的翻卷
心灵的流浪与恍惚，快乐与哀寂
绵绵延延，不尽不绝
那一缕被掩埋于灯影里的思念，终于
在深邃的晦暗里抬头
你是谁？是谁端着一坛故乡的烈酒
站在我出生的路口，向着风呼喊？用
不甚清晰，不慎连贯的旋律
喑喑哑哑，惨惨切切
断断续续，无法拼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