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生活（组诗）

1乡下的生活

周围的昆虫，鸟类

在阳光下自由呼吸

繁枝绿叶间生儿育女

到了晚上

在星空的注视下

树木摇曳，摆动

如同有什么在水里

直到遇见一个需要救赎的黎明

露水被治愈，大地在反思

从前慢，属于乡下的生活

2到了夜晚

我越来越体会到了安静的好处

在晨曦与露水之间

在绿叶和鸟鸣之中

到了夜晚

我们会说到星辰

喜欢上素色的壁纸

一大片语言的空地

在你我之间

我们假装坐在遥远的海边

手心里已经微微有了汗意

你扭头对我说

“说说你去过的那座城市吧”

3 绳结

漆黑广袤的夜空

精神闭合在物质的长句式

道德是一轮升起的月亮

世俗美好，农耕的天空

镌刻成村庄史

星光，村庄里的几盏灯

挣扎了一个晚上

直到清晨，一痕电线上

一些更美好的事物

相互啄对方的羽毛

烟囱上，一缕炊烟升起

记忆是木围栏上烂掉的绳结

一条巷子里，走出牵马的人

4被时间的流水带走

秋天，田野变得空旷

粮食颗粒归仓

黑夜越来越长

劳累一天的男人回到村庄

安逸地蹲在门槛上

吧嗒一锅旱烟

村庄深处的生活

是一天三次有炊烟从老屋上

袅袅升起

是循规蹈矩的日子

最后，才是杂草丛生的墓地

“我们不止一次穿过墓地”

包括早年提马灯浇了半宿地回来的父亲

包括去外村看完露天电影回到家我们三兄弟

被时间的流水带走的

不只我们的交谈

还有不断磨损的月光，打谷场

靠在麦垛讲故事的人

回忆总是年代久远

5回到乡下

回到乡下，我们习惯形而上的生活

其中浮尘一样

“不要看它筋疲力尽低头时的样子”

眼前的田野

碧绿，开阔，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天上的云朵喜欢披轻薄、雪白的纱

地上的小河曲折如带，草丰水美

如果她们换上俭朴的棉质灰衫

这时万物嘴唇潮湿

一开口挽留了一夜的细雨

黎明时分，雨停了

阳光跟着鸟鸣学飞翔

露珠悬在碧绿的草叶上

风一来，叶子集体摆动

掉落是必然的事

也是幸福的事

6在故乡

在故乡，变老的不光人

还有老屋上的砖瓦，巷子里的碌碡

墙上挂着的镰刀，锄头

傍晚

左邻右舍的屋顶陆续升起炊烟

二婶家的炊烟叫往事

大伯家的叫秋天

村庄外的田野

万物成熟，一派繁忙

归仓的事物，有的在路上

有的已踏踏实实码垛、堆放在晾晒场

月亮升起在屋顶

大地上的一切：村庄，万物，田野

都靠在季节的木围栏上四处张望……

7鸟鸣

“顺从于这世间的机会淹没我。”

万物生长得蓬勃，美

风一次次吹拂它们

茂密的绿树

只让一只鸟鸣叫

风吹来

发出和声

我离开后

空出来的位置

留给另一个自己

虽然我不知道另一个自己和一声鸟鸣的区别

但他肯定已成为自然的一部分

一棵树与生俱来的一部分

8冬天里

想到山中的白雪和千山鸟飞绝的诗句

“奔走的，似乎已经静止”

宁静和萧瑟的事物，是大范围的存在

冬天里充满了寒冷，枯萎，死亡

把一生还给泥土，这是万物归宿

像走完一生的母亲，虽然她不在了

但我还时常想起

早年我们住在乡下

那也是一个冬天的早晨

母亲一大早就在缸沿上磨菜刀

哐哐哐地剁白菜帮子做鸡食

那么冷，以至于

一棵大柳树呆呆地立在那里

浑身长满了白色的羽毛

9时光的碎片

蜗牛爬过的地方

篱笆，木桩，墙壁，树干

留下了它唾液的标记

像蜗牛一样

人生适合缓慢地叙事

然后，我们可以捡拾起

一些时光的碎片

拂去一层生活的尘埃

爱的刻痕清晰

日常的繁枝末节

泯灭不见……

然后，我们会喜欢上

从茶叶罐捏出一撮时间

放在茶碗里冲泡

慢慢品尝……

10人到中年

人到中年

发觉需要回忆的事情

越来越多

“慈悲是一条鱼回到水里”

一个人到了中年

就该回老家，居住生活

回到老家

所见的村姑，农夫，牛羊

皆为缓慢

走着，走着

自己就走成了

一望无垠田野上

禾苗中的一棵

亭亭玉立

随风招摇

我也常常去

童年经常嬉戏的小河

捡起砖头，或石块

扔向水面

看着逐渐平静的水面

我仿佛一直在它身边

从来没有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