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炭赋

1.

脚下的煤炭，各有各的阵法。星罗棋布。

在随视野滚向天边的大地上

如果它扮演了

棋盘上的黑子，那么

诗人思想深处的留白就是白子。

当你凝视它，它就像夜里睁开的眼睛。

在宇宙的轴心处醒来——

黑黑的，湿润的，这比孤独更孤独的哲学。

2.

蚂蚁也学工人，在山里

搬动着一块煤。

这块煤，显然不是来自宏观世界。

它在蚂蚁的臂膀上，动了动，世界的构造

就因此而改变。

大象见了，想起记忆深处的蜗牛；

小鸟见了，唤醒起它心中珍藏的一缕头发丝。

3.

煤炭因火焰而闻名。

绝对性事件。犹如

人因实践而闻名

蝴蝶因斑斓的梦而文明。

4.

你能想象煤炭内部

迸溅的光与色

在各地绽开吗？

你能想象，实际上，它也是

一块石头吗？

是的，它只是穿上了一袭黑色的夜行衣

脾气就硬气了，倔强了

最无情而最有情了。

在燃烧自我、温暖别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5.

奔跑流动的小草

触摸白云的树木，深埋于

时间赋予的赞美。

在地底下，它们紧挨着，平躺着

以另一种方式均匀地呼吸，生活。

能量的拳头，在秋天日复一日的更替中

被它们越攥越紧。

现在，它们终于把自己攥成了一块

理想射程之内的煤炭。

这样的一块煤炭，让我的文字含铅量大大提高。

这样的一块煤炭，再牺牲一次

是它们唯一的、回忆往事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