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燕窝

炖燕窝

汪万英

我从精致的八边形盒子里取出三盏燕窝，用纯净水泡发两小时后，米白的干燕窝变得洁白晶莹，我摘下眼镜，睁大眼睛仔细寻找，用牙签挑出燕窝中偶尔夹杂的绒毛或微小杂质，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出来。将燕窝一丝丝撕开，换水再泡发三小时，洗净后捞出放进炖锅，加入适量剥好洗净的桂圆肉、红枣、枸杞、冰糖和纯净水，大火烧开，再文火炖四十分钟，冰糖燕窝就炖好了。尝一口，香醇细嫩，爽滑绵软，甜而不腻。

先生买来一排金属书架准备安装在客厅，我热情参与收拾杂物，无意间在铁皮柜发现两盒写着外文的燕窝。

小时候在电视剧和电影中，多次看到富家太太吃燕窝的场景，对燕窝有些许好奇。最近重读古典名著《红楼梦》，看到里面有许多关于食用燕窝的描述：秦可卿损亏补燕窝，黛玉咳嗽食燕窝，宝玉哀悼晴雯寝食不安，袭人给他吃燕窝……这让我对燕窝这个众人皆知，但又不是寻常人家吃得起的滋补品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知乎上说燕窝有促进睡眠、美容养颜、滋阴润燥、补中益气的作用。正好儿子这段时间因疫情滞留家中，我便依照知乎上介绍的方法，想炖燕窝给他滋补一下。

第一次炖燕窝不知所措，我只好按照网上的方法去做。

沿着龙河步行到三公里外的超市买炖锅。滨河中的一片绿洲上，白鹭和苍鹭的幼禽在学飞翔，它们从树上飞到水边又从水边飞回树枝，像醉酒的飞机，忽上忽下，踉踉跄跄。突然，一只幼小的苍鹭从树上下飞的过程中，“吱”地一声栽倒地上，苍鹭妈妈在树枝上慈爱地看着它，发出“啊！啊！”的叫声。小苍鹭在妈妈的鼓励声中重新飞起来，在水面盘旋一会儿后飞回树枝，妈妈张开翅膀拥抱了它。我忽然想，现在的自己不正像那只学飞的小苍鹭吗？万事都有第一次，只要不怕失败，只要坚持不懈，相信我能学会很多东西。

这两盒燕窝，是侄儿国峰在东南亚国家出差时给我带回来的。我觉得很贵重，一直没舍得吃。

国峰并不是我的亲侄儿，只是先生老家一个村组的，因为同姓，按辈分我先生叫他父亲二哥，他叫我先生幺叔。

国峰考上大学那年，家里因为穷，二哥二嫂想尽千方百计依然凑不齐路费和学费，万般无奈到我们家来借钱。那时我们家刚买了新房不久，还有欠账未还。但一想到孩子上大学是一辈子的大事，可能改变他人生的命运，将来有可能改变这个贫困家庭的命运，我和先生当即答应，找朋友借了一千元给二哥，让国峰顺利进入大学。之后，二哥二嫂开始外出打工，努力挣钱供国峰和他的妹妹上学。

两个孩子学习非常刻苦也很争气，国峰研究生毕业后留在北京，他妹妹也考上大学读完研究生当了教师。

2016年我儿子本科毕业时，邀请我和先生去北京参加他的毕业典礼，趁机去北京旅游一周，费用由他出。得知我们要去北京，国峰和侄媳妇俊娜微信电话多次邀请，要我们去北京后吃住在他们家。我们知道北京的房价很高，完全靠自己打拼的他们买一套房子很不容易，觉得不好意思去打扰。

当动车达到北京，国峰打来电话，说已经开车在外面恭候。盛情难却，我们随国峰在外面吃过晚饭后来到他家。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但干净整洁，东西收拾得井井有条。夫妻俩热情地为我们端茶倒水、铺床叠被，让我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国峰一大早出门上班，俊娜陪我们吃过早饭，就送女儿上幼儿园后上班，我和先生拿着国峰为我们准备的公交卡出门游玩，下午游完回家，先生发挥他大厨的特长做好饭菜，等国峰一家人回来，大家围桌而坐，各自分享白天的见闻趣事，我们宽怀畅饮，其乐融融，温馨而温暖。

那一周，儿子带我们参观了北大和清华的校园，国峰带我们游玩了北京奥林匹克公园、鸟巢和水立方、科技馆，我们自己游玩了什刹海、北海、铜锣巷子、圆明园等地，还去了秦皇岛的北戴河，度过了愉快而幸福的一周。

国峰和妹妹工作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二哥二嫂不再外出打工，虽然都有社保，但闲不住的他们却在老家经营那一某三分地。每年新谷收割后，二哥会背来一袋新米和各种菜蔬给我们尝鲜。我们也在多年的交往中逐渐亲如一家人。

儿子笑着对我说，妈妈精心炖的燕窝真好吃！燕窝这个东西，其实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的营养价值，它很大程度上是满足了人们的一种消费心理。

我知道，国峰送我燕窝这种奢侈品，除了关心我的健康送的一份关怀，更多的是送的一份感恩的心意；我炖燕窝，更多的是享受一份做母亲的幸福；儿子吃燕窝，更多的是感受一份妈妈的爱。

炖燕窝，承载的是一种温情，是一份厚重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