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尿胞

猪尿胞，也叫猪尿泡（ suī pào），学名猪脬（pāo），即猪的膀胱。我国中医典籍对它的药用价值这样记载：《本草纲目》“治梦中遗溺，疝气坠痛”，《本经逢源》“治产妇伤膀胱”，《千金方》“治梦中遗尿”，《医林集要》“治产后遗尿”。

只读过2册小学的母亲，同大多数中国农村妇女一样，对博大精深的中国传统中医典籍并不知晓，只是通过奶奶外婆、母亲婆婆口口相传，对猪尿胞一知半解。知道我怀孕了，母亲就建议我多吃猪尿胞。说吃猪尿胞对孕妇有好处，可以消火败火，治疗遗尿。俗话说吃什么补什么，我就突发奇想：多吃猪尿胞，不仅对尿频、肾炎、膀胱炎及妇科炎症有作用，而且能增加营养，增强生殖系统肌肉的力量，有助于顺产，缩短生孩子的时间。

我把自己的奇想真理一样讲给先生听，他竟深信不疑，积极配合。那时三天赶一场，赶场天才有人卖肉，猪尿胞5毛钱一个，先生跟几个屠夫预定好，赶场天就去买几个回来，或炖汤或蒸糯米。

我本来有洁癖，加上妊娠反应严重，为此先生打理猪尿胞格外认真。他先用水把猪尿胞里外冲洗一遍后，翻出里层抹上食盐反复揉搓，用水冲洗后再抹上植物油反复揉搓，直到里里外外都没有粘稠物，再用水冲洗干净。这样重复两遍才罢手。

最开始是蒸糯米或阴米。他将头晚泡好的糯米或阴米用勺子灌入洗净的猪尿胞，装完后将封口折下，用蒸锅大火隔水蒸，煮开后转中火蒸四十分钟左右，香气四溢，揭开锅盖，用筷子戳表皮。“耙了！”他兴奋地大喊，取出切成小块装盘撒点白糖端到我面前，右腿跨前一步双手奉上：“夫人，请-用-膳！”滑稽的动作，调皮的语调，逗得我忍俊不禁。

后来天气热了，他就买回消蒜（学名苦茭、苦藠）去除老皮，清洗干净，将洗净的猪尿胞放在滚水中焯一会儿后，捞起来从中间横切开，放入高压锅，倒入清水和洗好的消蒜，加少许盐，柑橘叶、红枣、枸杞，大火压20分钟后出锅，药香扑鼻，消蒜稍微有点苦味。先生嬉笑着对我说：“喝了这个汤，清热消暑降燥，开胃健脾排毒养颜哦。”那时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他怎么就懂得那么多呢？我心里暗暗佩服。

我从小体弱多病，小学毕业体重才39斤，经常尿床，被母亲半夜或清早揭开铺盖边骂边打。我睡在吊楼里，母亲不懂得保护孩子隐私的道理，骂我时嗓门高、声音大，我尿床的糗事很快传遍几百人住的大院子。那时我读书成绩好，经常被院子的家长们作为“别人家”的孩子对比批评、表扬，引起小朋友们嫉恨，他们背地里甚至当面骂我“流尿狗”，让我从小蒙上心理阴影。

有一年冬天去外婆家又尿床了，早上外婆帮我洗裤子时邻居大娘看见，好心建议：“流尿是病，用猪尿胞蒸糯米吃就好了，但一定要和着尿液一起蒸。”我心里清楚，我并不是得了病，而是从小体质弱，家里条件差，冬天晚上一床硬邦邦的老旧棉絮又短又窄，我和大几岁的姐姐各睡一头，她睡梦中一翻身一抬腿，铺盖就被卷走了，我力气小拉不动，只好穿着单衣在寒夜中瑟瑟发抖。害怕尿床我不敢闭眼，但实在太困熬不住了，一闭上眼睛就梦见尿憋急了到处找厕所，找到了就蹲下痛痛快快小解，醒了才发现尿在床上。完了！我在心里哀叹。

第二天早上，大舅妈端来一碗猪尿胞蒸糯米饭，笑眯眯地叫我吃。我披衣下床端起碗拿起筷子还没吃，一股刺鼻的尿骚味让我哇的一声吐了。东西虽然没吃，但大舅妈的关爱却直记在我心里。

上初中后，随着我加强锻炼体质增强，睡觉环境改善，就没再尿床了。初一的时候，年级有个同学皮肤白嫩、吹弹即破。她因为尿床被很多不懂事的同学嘲笑，但我没有参与其中，因为我深知个中滋味。初一未读完她就休学，后来听说她是肾上有问题去治病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病应该早就治好了吧。

我后来生儿子顺产，从发作到降生只用了几个小时，是不是因为吃了很多猪尿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