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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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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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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 从老人屋里照了出来


桔颂小区,湖北秭归县城中心一隅,像一个心尖上长出来的小区。

小区琉璃瓦,马头墙,屈子遗风式的古朴建筑。风,吹多了;雨,淋长了,白面的外墙上有些斑驳,像人老了,皮肤缩水起皱。

一顶救灾帐蓬在这儿“落户”,撑起了一家新房,与小区百来户人家成了邻居。

帐蓬口上,是新冠肺炎疫情防守点。

毕竟是传染病,居民也很听话,宅在家里不出来。防守点也静得出奇,见个人比见个鬼还要难。

哒哒哒,有个影子在蓬前徘徊、晃动。我警觉地走上前,一看,是一位老人。或许关门闭户久了,老人胡子拉碴,蔫头耷脑。斜视了我一眼就折身上楼。

宅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第六个日期了。“防疫员,我们小区什么时候可以解封!”口气有点生硬,我抬头一望,是前几天那位一走三摇的老人。“疫情不结束,管理是不会松动的。”我解释着。“我出去一会儿,把街道上垃圾箱里的纸板子捡回来。”“不行。现在流行的是传染病,老人抵抗力弱,出去风险大。”我劝阻到。“我是隔天远隔地近的人,还怕什么传染病。死亡也不会传染,所有人都会死亡。”老人强词夺理,犟得像头牛一样抵着要出去。非常时期哪敢放行。我上前一把揪住老人的袖口往回拉,老人使劲地扯着我的上衣往后拽,相持不下之时,楼上有人从窗户里看见了这幕“二人转”后,跑下来几位热心人劝架。费有一番体力后才支开老人,并扶着老人回家。走时,老人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我一眼。从他那气愤变形的脸上我知道自己不该挡他、拦他,那是人家的财路嘞。

过招了,长了记性,对老人的关注度便陡增了一份。白天,我不时朝老人的住所楼望上几眼,晚上也把目光聚焦那儿,看看厨房里冒不冒烟,客厅里有没有光线。又过几天,老人没有下楼,每天晚上屋里黑灯瞎火,我心里咯噔一下,爬上楼叩开了老人的门。老人对我这名“仇人”没有拒绝,让我进屋,摁了一下门背后的电灯开灯,顿时,屋内亮堂了。“我来给您赔不是的。上次不该用力对付您。”“是我的不对,我没有按规定呆在家。”老人不好意思低着头。“家里其他的人呢?”“我只一个儿子,在广东打工,这次有疫情隔在厂里没有回来。”“你家里余粮还有吗?”“不多了。”我在老人的指引下查看室内的里里外外,老人家里不宽裕,像样家什没有一件,缸里的米还可管吃十天,蔬菜只有一兜了。居家过日子,能省一点是一点。老人不开电灯,经常的。老人七十有余,是家里一个硬劳动力。每天肩挂个大蛇皮袋,日出日作,日暮日回 ,在街前房后,捡着破烂卖钱维持生计。老人一天不出去,就少了一天的收入。疫情当前,老人宅在家里,紧张、焦虑、惊恐之心不说也知道。

户户宅在家里,垃圾仍在“流动”。值守点前三个垃圾箱每天“胃口”棒,吃得饱饱的。我每天强迫自己多做了一份工作,戴着口罩、手套,捡拾着垃圾箱内的纸盒、塑料,打包成捆,堆在架空层。日积月累,捡拾的垃圾码成小山了。那天,我把老人请下楼,将喷洒过消毒液的垃圾全部移送老人“管辖”。老人现场估算了一下,这批垃圾变的话,他一个月的生活开支又不成问题了。目睹丰收在望的“储备货”,老人紧握着我的手,露出了因疫情之霾而耽搁久违的笑容。

又一个夜晚降临了,老人屋里的灯光亮了起来。虽然不很耀眼,我却感觉到它穿越厚重云层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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