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情
磨坪乡,我热恋的故乡,镶嵌在鄂西边陲 ,距离秭归县城有一百多公里的里程。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每个季节我都要回老家一趟,习惯了。
老家有我儿时穿开档裤的伙伴,更有喂养我长大,至今百吃不厌的主食――土豆。
土豆,南方叫洋芋,北方叫土豆,书名叫马铃薯。物资匮乏的时代,家乡也是一地鸡毛。村里缺粮户是关门不见开门见,不少,唯有一点主粮当家的就只有土豆。上学兜里揣点口粮是煮好的、连皮的土豆。有的同学穷得土豆都没有带的,走路无力气,饿得歪去倒来的。有时我省一口,给他们匀一点。小学时的生活就这么苦熬着。
放学后,我们也有“家庭作业”,就是牵着小羊到山上啃草散养。秀远、作满、学明、、、、、五位学友组成常委,天天相约,一同出门,天黑回家。晚饭在山上吃火烤的土豆。山上干柴多,我们捡拢一堆,生火燃烧,把土豆放在土灰中烤熟。人人很自觉,只吃自己带的,只吃自己现场烧的。吃完后,我们就开始了“小游戏”,站着,气沉丹田,把屁股撅得老高,谁屁声大、多,就证明谁人土豆带的多、吃的多,有点时下“炫富”的感觉。尴尬的场面让我们忍俊不禁,阵阵笑声不时惊动林中的鸟儿四散飞来飞去。
土豆“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不仅给我们带来欢乐的童年,并且朝朝暮暮地解决了我们的“进口”问题,让我们保住了性命,好好地活了下来。
活下来活出个样儿、味儿才对。改革开放的春风温暖了我的老家。我那几位吃土豆长大的乡党,在工商局办了营业执照,“下海”于磨坪集镇办起了小餐馆。一招鲜,尝遍天。他们招牌菜是“炕土豆”。
戏法人人会变,各人巧妙不同。他们炕土豆的做法新颖、独特,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一是土豆要“鲜”。他们采购土豆以现挖为主,不收隔夜的。受伤的、带疤的、歪瓜裂枣的土豆摘到一边,要炕的土豆都是核桃般大小的。洗净上木甑热蒸。蒸熟后就倒在冷水盆中浸泡,剥皮上篮,晒干水份。二是把控油量准。油以菜油为主,适当也用漆油热炒。油,放多了成了油炸,费料不利健康。按一两油二十五个土豆的比例配伍最好。火力不要太旺,文火为主,火大了会焦糊。土豆放在锅里翻炒,翻炒节奏要不快不慢,当炒成金黄金黄的颜色时就立即起锅、撒点葱花点缀入盘上席。这样“出生”的炕土豆外表像上了一层釉似的,好看,外部稣脆,内瓤起沙,吃起来津津有味。
每当夜幕降临,慕名而来的客人们团坐在省柴灶边,边吃炕土豆,边欣赏漂亮的妹子的歌舞表演。“烧着疙瘩火,吃着洋芋果,苞谷酒合着腊肉喝,除了神仙就是我。”享受着物质、精神的双重快餐,人人觉得自己很超脱,他们都有这样一个共同的感受:不虚此行,不悔此行,不忘此行。
炕土豆生意的火爆,让村民有了从前没有的好收成。瞧,一栋栋砖混结构的楼房拔地而起,一辆辆轿车穿梭来往,一片片庄稼郁郁葱葱。昔时恶作剧式的“炫富”今日变成了现实,土豆功不可没,它是生活的“主角”,轮换上演,开辟了我们当下的新生活。
土豆把我从小喂大,土豆把我儿时的朋友由穷变富。无论如何,我不会叼嘴的,一生甘当“土豆哥”,权作回报反哺之恩!
哥哥今晚来得急, 妹儿没有什么吃 ,土楼添碗小洋芋, 漆油炕得油滴滴 ,三天打隔是香的。诱人的土家山歌余音绕梁。妻子问我晚餐吃点什么?我深情地说:“娘子,走,到磨坪吃土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