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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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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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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声”份证

妈妈的“声”份证

年届八十的妈妈是名“空巢老人”。每每有空闲时间,不论刮风下雨,我都不辞路途远,徒步也相过地去探视。虽说手机也能联络,但总觉得比不上“见面会”来得踏实!

咚咚、咚咚、、、、、、叩门,屋内有声音,妈妈却没来开门。怎么回事儿?我屏住呼吸、侧耳聆听着室内的动静。“指嘎壳儿(指甲);克膝包儿(膝盖);小滴噶儿(小孩子)。”这不是老家秭归县磨坪乡的方言俚语吗?!自嘲为宅女式的“居里夫人”式的妈妈关在屋子里学这些干嘛?

一股好奇心油然而生,我叩门的声音更重了。吱呀一下,门开了,精神矍铄的妈妈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招呼我落座。当听说我在门外候了多时,竟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似的摆出一幅不好意思的神态,责怪自己练说家乡话儿的腔调太高了,掩盖了其他的声音。

雀嘎子—鸟儿;.精嘎嘎—瘦肉;.茅斯—厕所、、、、、、茶几上,摆的尽是妈妈手写的白纸黑体的毛笔大字。内容全是清一色的土得掉渣的乡村方言。每张单抄纸上添加了些注释,重点的地方还用红色圆珠笔标注了读音。妈妈除一一拿给我过目外,并把自己整理和“恶补”的常用的163句方言有声有色地朗读给我听、其认真劲儿不亚于民风民俗类专家。四十多年没有静下心来欣赏过富有地域特色、特点的家乡话,今日听了妈妈的一番经典传唱,真的有点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的感觉。昔日的思乡亲、念乡恩的亲切感荡气回肠,仿佛一下子拉回到了咱们的身边。

小小孩,老小孩。天性乐观的妈妈从归州镇政府退休赋闲在家后,一日也没闲着,像孩童似的醉心在太极拳的锻练之中,可以说是天天不间断。时下,为何突然“跳槽”学“播音”练说家乡话呢?面对我的好奇与疑惑,妈妈娓娓道来。

磨坪乡,位于鄂西边陲,与土家族自治县巴东接壤。妈妈出生于这儿,成长在这儿。参加工作的第一站就是磨坪区公社、区公所(现乡政府)。那时工作天天下乡,进村入户,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不管是开群众会还是私下叨家事,都不准耍官腔,一律说地方话,说方言俚语,说接地气的话,这样才能与农民靠得近,走得亲,心换心地打拉成一片。几十年间,妈妈乡音未改,与农民同音共频,并且在担任乡党委副书记期间,给老百姓解决了不少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事、急事和难事。一九九一年调动离开磨坪那天,好多闻讯赶来的群众撵着客车喊着“碍哈着―――等一会儿。”妈妈感动得热泪盈眶,恋恋不舍地离开这里的父老乡亲。

归州镇,是秭归老县城,也是妈妈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站。妈妈在这里晋职为乡人大主席。地方不同,职务不同,归州镇的要求也不同,工作标准更高了,办公时人人提倡说普通话。当时,旅游兴县刚刚兴起,中外游客来归州观屈原祠、赛龙舟、品脐橙接踵而至,普通话交流成了这里的主流之声。妈妈开始换“调”了,跟班跟师学说普通话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不少人说妈妈的标准话字正腔圆,味儿好极了。

野人怀土,小草恋山。人老了越喜欢怀旧。妈妈有了新的“心事”,她想“回娘家”,想到阔别已久的磨坪去走一走,看一看。她不想“笑问客人何处来”的尴尬场面出现,不想让家乡人感到陌生,她想把普通话切换成浓浓的乡音,这样才会涌现出更多割不断的乡情与乡愁,于是挖掘整理,伏案苦读那众多没有讲过、说过的家乡方言,以抢救的心态编綦“乡村语言学”,权作自己人生最好的一课。

乡愁不墨千秋画,乡音无弦万古琴。乡音是植入妈妈脑中眷恋故乡的一张“声”份证,永不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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