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动作”上的舞者

“小动作”上的舞者

岳父年届八十，和同龄人相比：一样，又不一样。不一样的是闲不住，好动，尤其“小动作”特别多。

乘车爱站“小角落”。秭归县城际公交车开通后，岳父跟上了形势，办了张老人免费公交卡。好风凭借力。一卡在手，岳父有了依赖性。远点的路程他就不爱步行了，常常搭乘公交车出行。每每刷卡上车，他目光像CD一样倏地扫描车厢，运气好，车上有空位，他就找个位子安静地坐着。人多，车位满座，他就小心翼翼撑着扶手慢慢往车尾挪去，立定后，他双眼视线马上转向、瞄向窗外。岳父说这样做有好处，避免与座位上的年轻人眼神对撞。娃娃们让座给你嘛，不甘心；不让座吗，心里又不自在。场面怪尴尬的。岳父不时讲述网上报道的一些老年人倚老卖老、不自重，坐车时碰到年轻人不让座，轻则责骂，重则升级动手，上演着“老人要变坏，就在车上耍赖”的恶作剧。岳父说我老了管不着别人，但以身作则管好自己。听，他有条曲不离嘴的口头禅：“我要莫不坐车，要坐就做个文明旅客！”

学话专搞“小测试”。岳父生在旧社会，家大口阔，他进学堂没有几年，书读得不多。平时说话满口都是方言土语。曾几次在三峡大坝、屈原祠游览时，几名外省客人与他侃天时，岳父发音不准，歧义不断，弄得客人听不清、听不懂他的意思表达，误了事，错失了家乡宣传的良好机会。岳父懊恼不已，之后，他像换了个人似的，跑到书店里买《新华字典》，请人网购普通话应知应会教材，找邻居家里的初高中生借《语文》课本。尔后，家里摆起龙门阵，“恶补”汉语拚音。学的效果如何？让普通话过硬的孙子孙女评判下。于是，他设置“家庭考场”，请孙儿们当考官，岳父每说一句，点评一句；每读一段，评价一段。发音不对现场纠错，立行立改。贵在鼓劲，孙子觉得爷爷自修普通话的水平还差不多，于是手下留情，打了70分。有了这份成绩单，岳父学习更来劲了，散步听学，交流互学，有时自言自语，十足上瘾。邻居劝他少折腾，少与文化较劲，他驳斥到“活到老，学到老。我爱母语汉语，我爱学普通话”。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生活习惯“小记录”。生活虽说普普通通，但岳父爱动笔记录平常日子的点滴浪花。他准备了两个袖珍式的记事本，上面记着一些流水账，不过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记得不多，主要写的是一些他认为的大事、要事。现摘抄部分转载于后：4月5日，把储藏室的10公斤废旧物品送给路边一位收破烂的，无偿送的；6月25日，亲手包了二十个糯米粽子端给邻居独居老人品尝；10月4日，看到街头一位青年人随意丢烟头，动手捡起来扔进垃圾箱里，现场教育年轻人不要随意乱扔乱吐。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岳父如写日记一样，写了一摞摞。他说他不想有遗憾，只渴望留下这份流淌心血的笔记遗产，要我们当作《史书》对待，保存好，别销毁。孝顺，孝顺，只能顺着来。“好的，您出钱给我们建个家庭博物馆收藏吧！”我们戏谑着。

驾驶安全“小讲座”。岳父是名老司机。曾在神农架林区当工人开过货车。在秭归县政府当过二十多年的小车司机。1981年援外非州，在加纳开车二年。三十多年的驾驶生涯，他真的车没掉块漆、人没伤过皮，刷新了“零事故”的记录。如今退休没褪色，离岗不离心，依旧以老师傅的身份传道授业，出力为我们家庭成员普及车辆驾驶安全知识。每逢月尾，他把我们召集一起，围着轿车现场讲解汽车机械知识。教我们认识汽车上的每一个部件，有故障如何排除，特殊路段怎样预判。听后，我们觉得很管用，很解渴。有时，岳父动手画了不少的交通标识图要我们准确识别，人人过关，不搞懂不放过。“亲人有交待，系好安全带”、“十字路口易闯祸，一慢二看三通过”、“安全才是离家最近的路”。岳父领读着，我们跟读着。车祸猛于虎。由于警钟常鸣，我们都心有所戒，心有所畏，行车格外谨慎。因此年年有份好收成：无病车上路，无扣分罚款，人人当上了优秀的驾驶员。

生活是有规则、有程序地排列组合的。小动作是大动作的过渡，大动作是小动作的延伸与拓展。钟情“小动作”的岳父，有想法，有做法，日后，冒出一件见义勇为的大奖来就不稀奇。骑驴看唱本，走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