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住长江头,我在长江尾。古人如此说相思。而你在村东头,我在村西头,又该有怎样的怀念呢?
那时候你我都还小,年少不知道愁滋味。如今蓦然在网上突见你的众筹信息,方知道,这些年你过的有多艰难。想起当初的点点滴滴,有点涩涩的感觉涌上心头。
扎着小尾辫,和姐妹们走在上学的路上,绕过村头大道,穿过田间小路,到三里外的小学去上课。起先,你跟着小伙伴,后来,队伍里多了你的妹妹们。说着笑着,掐着地头的野花,扎在头上,擎在手上,几个人疯疯打打,嬉笑间,就到学校了。
一晃五年过去,你长大了。虽然不是那么起眼,但你为妈妈骄傲了一回,继我之后,你成为全村第三个考到黄梅二中初中部的孩子,也是全村唯一一个考到那里的女孩子。那一忽儿,我才在心里对你刮目相看了。
正是这几年,我们才真正地走在一条路上上学。以前都是一群人,一簇簇地,一群群地,一伙伙地同行。这回就那么几个人了。初二那年,我们几个留级后,就同班了。此后,上学,放学,不仅是同行,基本上也是同时了。虽然同行,但唯有你一个是女生,你总是怯怯地跟在我们后面,不远不近,不离不弃。我们一起翻过学校的院墙,一起走过村头,然后各自回家,然后又不约而同地上学。学校院墙那么高,虽然村里的小孩都会翻,可是我们几个还是担心瘦瘦的你,到底行不行。你总是很利索的手往墙上一搭,脚一蹭,手再搭,脚再蹭,三两下,就坐在了墙头。再倒转身来,两手攀着墙头,身子往下一探,脚踩在墙身的突起外,然后轻轻一跃,稳稳地站在地上。晴天都还好,下雨的时候最麻烦。墙体打滑,翻越不方便,还容易被雨水淋着,我们几个总是一起,你帮我递伞,我帮你托身,不管风有多大,不管雨有多急,我们都是风雨同行。
偶尔,只有我们两人同行的时候,我们会说一两句话,大都是说作业和考试的事情,有一次我问你有书看么,第二天,你就带来了一本小说借给我看,让我欣喜若狂。那时候,除了小说,我就没别的爱好。有一次下雨,劲松和涣兵先走了,我没有带伞,翻过院墙后,你马上撑起小伞,遮在我的头上。
初三那年,你渐渐变得不爱学习了。我们几个男生一起议论起来,说你变了。许多年后,我一直后悔,没有亲自跟你说这些。那些年的风雨同行,我却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在上学的路上迷失方向。
一忽儿,初中毕业了。我继续上着学,而你却远走异乡,这一走就是多年。那时候,你母亲在上学路上看到我,脸上明显带着对你深深的失望。几年后,我也离开家乡去往外地,从此,你我相隔天涯,舀无音讯。
偶尔回乡,遇见你妈妈,她看着我总是一脸欣喜,又带着丝丝忧伤,而我总心怀惭愧,很想多了解一些你的信息,每次又都来去匆匆,竟没能到你家坐坐,陪老人聊聊天,那样起码我能多知道一些你的际遇。
幸福只有一种,不幸却有万千。我们都是少年丧父,我作为家中幼子,倍受家中宠爱,倒不觉得生活中有所或缺。而你却是家中长女,又中途失学,早早地步入社会,一路摸爬滚打,成家立业,生活眼见渐好,往昔闻讯,倍感心安。突然之间,听说你的生活渐不如意,病魔缠身,日渐困顿。当在众筹里看到你的相片你的诉说,方知一切成真。受苦了,妹妹。那一瞬间,我的眼泪潸然而下。
人生没什么后悔的,选择了就得承受。就如同那条我们日日经过的上学的路,不翻院墙,走正门出进,一次我们要多走三里路。翻越院墙,我们就只能承受墙头的玻璃割破手指,雨天从院墙上摔倒。
写这篇文章时,窗外一片春光。晨雾已去,春日灿灿。油菜花、桃花、杏花相继谢去,紫藤花、杜鹃花又纷至沓来。春雨断又未断,花事尽犹未尽,远方的你,现在还好么?总是劝你心情放开些,心情放开些,你总是念叼着幼儿幼女,牵挂悠长。你害怕时日无多,亲未养子未长,却不记得这花开罢那花开,生命中不只有春天,每个季节都会有灿烂。你害怕童年的不幸会延伸,却不记得我们上学时翻过那道墙,站在墙下,他永远是墙,翻过去,那就是最近的路。生命中没有什么不可失去,轮回里没有什么不能穿越,花总要谢去才能结果,路总要走过,才能到彼岸。你念叼曾经帮助过的人忘恩负义,借钱不还,却忘记你的善良已有回报,那么多人的捐助,虽然离你的目标尚远,但也是你善良的回报。
前些时,路过我们曾经上学的路,那道墙还在,那条路还在,而曾经一起走过路的,都已各自西东,但是,我永远记得,那条路上,一直有你。
启荣同学,启荣妹妹,愿你坚强,愿你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