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芬芳

    南北山沿途的桐花应该开了吧?!

    那年高考，第一天考完后，遥望县城不远处的马尾山，兰天白云下山影迷朦。不知是谁呼唤一声：“我们爬山去！”正是在马尾山上，第一次看到桐子：象普通的毛桃一样大小，果实绿油油的，如果不是有象棉桃一样的几条裂痕，还真以为是什么仙果。都是平原的孩子，竟没有谁能叫出果子的名字。后来有个同学临回城时，摘了一个，拿回来大家看，有认得的告诉我们：这是桐子，做桐油用的。那时傻傻的，认得一种果子就很得意，竟忘了问桐花长什么样的，该不会也如同这桐子一样普通吧！

    想来，在天马寨看到桐花时，应该不是第一次，但此前竟是没有丝毫印象，桐花太普通了吧!然而那一次，真的惊艳起桐花的美：涧流绕过天马山脚下，一棵大桐树开满了星星一样璀璨的桐花。树底下的青草上，涧边的山石上，流淌的涧水里，凋谢的桐花到处飘零。在青青的草地上，闪烁着一颗颗明亮的眼睛；在苍苍的山石上，点点桐花惊醒了石头古老的春梦；在潺潺的流水里，继续着花自飘零水自流的离殇。这一刻，这一地，象在梦中，有一点点的感动，有一点点的诗意，有一点点的伤感，有一点点的激动，更有无数的怜爱。看过无数的落花，看过无数的美景，没有哪一种花凋零之后，还象桐花一样如此娇美，如此动人，如此诗意，如此完美，我有一点点醉了。你看，那青青的草地上，那苍黑的山石间，那流响的涧流中，桐花张开白里带红的瓣儿，腥红的花萼象剪水清瞳瞬间激起了游人的心火，无数的情怀铺满在心里边。那花儿落下来依然那么新鲜，那么娇嫩，那么明艳，那么吸睛，这是怎样的美丽！这是怎样的动人！

从此，有一朵花种在了我的心里。

    南北山沿途也有许多的桐花，在山间，在水边，在路旁。每一次的遇见，都让我心怀激荡。你看那桐花，扣子般大小，五朵白瓣舒展地围成五星状，白里透着一丝丝的粉红，花萼的腥红如火般燃起游人心中爱怜，在绿叶满枝的树上，象夜空中的星星。她没有杜鹃花那般的惹火，没有玫瑰花那般的娇贵，没有牡丹花那样的艳丽，没有婴粟花那般妖娆，也没有栀子花的芳香。她那么小巧，象一个工艺品，却更精致，而且有淡淡的芬芳；她那么普通，不会象男人见了妲妃那样就会定住眼神；她那么脆弱，风儿一吹，就会整朵花儿掉下地来，而不是象别的花儿一瓣瓣地飘落；她那么坚强，无论在枝头，还是在地上，都永远是一种灿烂的模样。我也是越来越喜欢上桐花了。

    芳看过桐花么？她那么喜欢花儿，就连看到插条花（木槿花），也是满满的惊喜。要是看到桐花，芳会高兴成什么样？！我已经看不到芳的模样了，但我记忆里永远保留的是芳当年那桐花一样的芬芳。

    那些年，芳是那么普通，喜欢穿家人织的毛衣，特别是黄色的，齐耳的短发更显脸的清瘦。很少听到她的声音，只是在她教我们唱歌的时候，突然会惊诧起班上还有如此悦耳的百灵鸟。后来我去了别的班，后来我去了他乡。芳高中后，一直在村里代课，一代就是一二十年。那年精减代课老师后，芳只得和老公一起，另谋他业。当事业就快有成时，桐花凋零了，芳从此离尘绝世，但愿天堂开满鲜花，但愿天堂的花开而不谢，或者就如这桐花，生亦灿烂，死亦静美。

    荣在不久前给我留言：我要走了。虽然明知她疾患缠身，已经多年，但我还是有点震惊。荣那么美丽，那么善良，可是却芳年早逝，英魂难留。我还记得曾经一路相伴的荣，笑起来那么真那么美，象桐花的绽放。小时候，看到书里说，人走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星星那么远，星星那么冷，要是变成桐花，即便是最后的时光，也留下孤绝的美艳，岂不更好！

    桃花谢了春红，而桐花开了春渐去。桐花开了么？桐花开了么？风儿啊，你轻轻地吹，让桐花在枝头多留点春色。桐花啊，你慢慢开，把美丽长留在春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