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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再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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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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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关东观

想去东观,登东观阁,看湖北最早的日出。

终于来了东观,却在雨后。登上东观阁,看不到日出源湖,看不到百鸟翔集,看不到千帆影乱;看到了烟雨迷濛,看到了红菡出荷,看到了群山披翠。本以来东观不过是乡村景点,过来这里,不就是吹吹龙感湖的风,看看东观阁的景,品品大源湖的鲜。没想到这次过来,真的是涨知识了。

东关是尘封的记忆,东关是沧桑的故事。

一座连着一座的小山,郁郁葱葱的山林里,间或飘渺的炊烟,小路上匆匆的行人扛着包背着袋,山下的龙感湖中,千帆如叶飘零,码头上,挑夫走担,来来往往,挑出了村子里的活力。这是东关,鸡鸣三省的边陲小村,一幅美丽的画卷。看,村妇在矮屋前的小凳上,嘴里咬着一匹麻,一手拿着刮麻刀,一手从麻杆上拉扯出一匹麻来,再随口把麻咬在嘴角。这里的村头村尾,菜园地边,随地种的都是麻。麻和韭菜一样,再生力很强,所以农村割麻有三季,一季见秧,二季见糠,三季见霜。麻、烟、苕是东关三宝。村里的男人,一半时间在湖上,一半时间在村里。在村里的男人,忙忙碌碌的都是烟。大片的土地上,随处可见肥美的烟叶在风雨中摇曳。麻是女人的心头宝,烟是男人的心头好。男人不是在种烟,就是在烤烟、切烟、抽烟。柯老伯说,村里种出来的烟,烤出来切好,比“游泳”烟都抽的香。东关的苕,更有名气。神话周说东关苕是明代乡绅杨清江从外地带回来的,并把东关的土地上全种上了苕秧,结果当年喜获大丰收。适逢国难,全国民不聊生,杨清江就把自己种的苕全部自费送往灾区,结果被宦官魏中贤以假冒朝廷罪送入大牢。这当然激起了民愤,群情激动的万千百姓自发地为情请命,最终震惊了朝廷。得知实情的明帝因此敕封杨清江为“义民”。因为种苕吃苕,东关的男人比外乡的男人长得更结实更有力。一个个下湖能捉鱼,下地能种粮。

“庐山九十九跨,东关九十九汊”,因为汊道多,这里是天然的黄金水道。南来北往的生意人,从东关走源湖经小池到江西,又或者从东关走龙湖经华阳到淮南,这两路的商人又能走航道经东关走陆路,到达东西南北四方各地。这里几乎成了四方枢纽,不再是一个小码头,也渐成了黄花小镇。光是铁匠铺就有五家,其他染铺、蔑匠铺、包子铺等各色店铺齐备。就连村头的松梅岭也成了热闹的地方。逢年过节,这里的戏班子一套又一套,有黄梅的黄梅戏、采子戏,有安徽的文南词。从早到晚,几个戏班子轮番上阵,一台戏接着一台戏演出,而黄梅的黄梅戏总是最受欢迎,观众挤满了戏场。不甘落后的安徽人便以地理和天气作诗来打击黄梅人,“日照清松嫩,雨落黄梅老” 写不尽的却是安徽人无奈和不甘。

东观是看不厌的美丽画卷,东观是神奇乡村的希望。

山还是那座山,水还是那道水,村子还是原来的模样。退出了美颜和滤镜,东关还原成了东观。

站在东观阁顶,凭欄东望,水天茫茫,湖水渺渺,鸥鸟翔集,心胸开扩,气爽神怡。近湖边,碧荷铺染清池象是清池中天然的缀饰,嫣红的荷花在迷离的湖面更加娇艳。西边群山如伏,绿树掩映,村路如带,农墅林立。这一刻,虽然周遭人潮涌动,但我依然觉得世界如此静谧安祥,仿若置身终南山中。那些俗世里的大宅豪车、高官厚禄、酒醉金迷,在这里显得如此多余,显得如此俗气。唯有呆在这一片河山里,才是世间最美的享受。周火熊、聂援朝两位老师则体会出范仲淹《岳阳楼记》里“去国怀乡,则有忧馋畏讥之感”、“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感怀,我亦心有戚戚焉。

曾几何时,这里哪有如此安逸!为争夺江山社稷,陈友谅、朱元璋章在这里直至长江,展开连年争战,可怜百姓民不聊生,衣不蔽体,却还裹衣上阵,最后战死疆场。那些江山王侯一旦得势,又何曾记得这些拼死拼命的将士,最多几两薄银,买个枯冢埋身。抗战时期,这里更是烽火连天,日军、国民党军、游击队争相抢夺的据地。八九十岁的村民回忆,日军横行逆施,糟踏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国民党军到处搜捕共产党员,搜刮民脂;只有共产党的部队昼藏夜行,躲开搜捕,不断打击侵扰日军,直至抗战胜利。没有流血牺牲,哪有幸福和平!

东观十八山,山山有故事。不过都是些神乎奇神的传说,抵不过饭后呵呵一笑。唯有庆源寺让我大吃一惊。小小寺院,居然是东晋时期就已存在,而且朗公宗师居然与陶渊明、净土宗慧远祖师义结金兰,并且一脉传承1600余年,至今生生不息。山高行远,德重传久,我想这就是朗公百年修行最好的善报。与凤为友,必有祥瑞,能和世外贤人陶公、得道高僧慧远师为友的人,其品德和学识自是非比寻常。有很多时候,内心真的渴望能有与世外贤德或者大德高僧交集的契机,却常常自比难以为伍,即使遇见,又自怯步。

松梅岭的戏台早已拆除。东关的码头也已退出历史舞台。就连仙人洞也完全坍塌,找不到一点点洞的痕迹。十年禁捕,湖上的渔船全都上岸了,只有鸥鸟还在湖面上徘徊。东关三宝除了红薯还有村民种植,麻和烟叶已经难已寻觅。过去了,都过去了。但东观这片土地富含磷、硒,所谓物华天宝,又有朗公宗师传承,正是人杰地灵,在这个改革开放的时代,东观人绘就的不再是小村小景,而是东观人梦想的时代宏图。你看,以村委会为中心,村委会的建筑大方而又简洁,显得亮堂但不张狂奢华,设计合理而又繁复,广场洁净无杂,广场前面方塘如鉴,游鱼戏于碧荷红菡之下,四周红叶石楠刚刚长成,正是村民健身赏景的好地方。村中道路宽阔平坦,而且洁净如洗,村中屋舍俨然,鸡犬相闻。整个村庄,依势而建,别具情致。

东关,因为历经劫难而成就传奇;东观,因为适逢盛世而更铸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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