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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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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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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哥

没有错,是我的三哥,父母生育我们哥们四人,他排行老三,我出生后年龄离他最近,他长我九岁,我是他唯一的弟弟。小时候他怎样对我,我不知道,记事开始,他对我都是好好的。

记事时,我还没有上学。那时吃的零食很少。家在东北的人,冬天更是少见的几种零食,如黑枣,柿饼,冻梨,冻苹果,绝没见过第五种吃的水果。三哥长我九岁,诙谐幽默,有些干瘦,鼻梁上的眼镜度数偏高,如果不戴眼镜找东西有点费劲。三哥不算英俊,也不算健壮。每年到了冬季,我总想吃点好吃的零食,家中没有,只好看着别的小伙伴吃,用眼神讨几个过来,解解馋,吧嗒吧嗒嘴。三哥看在眼里,常常在外揣几个黑枣回来给我吃。次数多了,我便向他索要,他每每都能如我所愿。偶尔,也会令我失望。有一次,我嘴闲了几天,没吃上黑枣,就吵嚷着三哥要。三哥便带我出去,像变戏法一样,拿几个黑色如栆的东西给我,我看都没看,便放在嘴里嚼上了,他赶紧喊我不要吃,此时嘴里也略带苦味,我知道上当了,赶紧吐了出来,定神一看才发现是羊粪蛋……那是我清新记忆最出的定格。对他没有好与坏的影响,相反觉得和三哥更近了。

我大一点时,能理解的大人事多了,他的好便历历在目。东北的冬天是寒冷的,冬天里的青壮年又是辛苦的,因为冬天里,家家要储备烧柴,家里的青壮年要进山几次,砍伐一些半干或干透的树木,借冬天的雪道,用爬犁拉回家存放。备春夏之用,烧火取暖做饭。三哥每年都要进山几次,有时和二哥,有时和他的朋友,早晨天蒙蒙亮时就从家中出去,扛着爬犁上山,腰里带上大饼子(玉米面做的),用白布将大饼子包好,缠在腰中,这样到中午不会冻凉。有时还带着体温,吃起来好咽些。家里打柴的活,三哥去的多些,因为他勤劳。我对他的记忆也是从他勤劳的干活开始。

妈妈的娘家在海龙镇,是城市边缘的农村,那里没有太粗的树,切菜的菜板都是我家给的。有时在林业局的木厂伐下一片厚实的树墩,有时是三哥进山,伐一棵树,锯下一节或几节,做成菜墩。我十五岁那年,姥姥家捎信要个菜墩,三哥便在冬天进山去了,也是为了家里打柴。到了晚上回来,他的脸有点红肿。妈妈问他何因?他说伐木时让两棵秋夹着了。妈妈一惊,眼泪便噙在眼里。我预感到了什么,只是不怎么理解三哥伐树的情况。这件事大人们说多了,我才懂,才有些后怕。原来两棵树长在一起,伐它时,树会相互吸引,很危险的。打那以后,三哥每次进山,我都会有些担心。还常常在山路上接他。看他的笑脸,看他的疲惫……

我十六岁那年,妈妈的病不知何故,开始变重。家里的家务三哥便揽了下来,一日三餐,家里家外,都由他来干。那年春天的一个早晨,三哥上班走后,我和妈妈起来吃饭,锅里放着做好的鸭绿江鲤鱼。在那个季节吃鱼可是一件了不起的饭。妈妈有些诧异,我也明白。那是三哥早上跑步时赶上鱼贩子炸鱼在江里捞的。妈妈的心痛在脸上,这一次我的心痛在心里。那是初春,江水很凉很凉,也可能会冻伤筋骨……

三哥参加工作的第二年,去外地出差,临走时对我讲:妈妈病重时你给妈妈打针。他为了给妈妈治病,他学会了打针。我答应了,却在妈妈哮喘发作时我慌了……

三哥回家奔丧时昏倒在母亲的灵前,他醒来时,只说了我一句,并没有怪我……我知道那是孝子的心碎了……

母亲走的第二年,我将要离开故乡,三哥什么都没说,看他还有点高兴,只是诙谐幽默的他变得内向了!后来,听三嫂讲:你临走的前夜,你三哥哭了。

到现在我还记得,冬天里,三哥从屋外回来的样子,眼镜的哈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摘眼镜用衣角擦去哈气,又戴上眼镜的样子好亲切,然后帮母亲干活时露出的快乐好自然……

我和三哥有个暗号,是布谷鸟的叫声,每次我听见布谷鸟的叫声,就去给他开门,然后会对视的一笑。三哥上一次告别我已经有八年,他说要来看我,我一直在等。等布谷鸟的叫声从远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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