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边

        哇声落地，居于水上，在水之中，敷衍涟漪。你来时，那天我醉了，醉过了午夜星河的幽静，手中的康乃馨盈盈而握。喜欢荷从这时开始，从余光中的诗句里轻盈而来。

        我不会错过任何一次看荷的机会，只要听说有荷的地方，或者到了荷花开的季节，又或者荷的秋残时，我都会去看上一眼。我也不知何故，也不知为谁，就是觉得荷是我的最爱，像极了我空虚时的影子，填满了午后的暗淡无光的寂寞。

        从怀里的懵懂到你的手上，从你的衣襟处到你的额上，没有搂一次你的柔弱和坚强并存的肩膀，没有像男子汉一样让你望望我的青春脊梁。我的左手被你的手掌松开，在有风有雨的季节，凉了我大半个身躯。是慈母手中的线，未能在游子的身上久留。那年，我还小，不懂爱的专注和伟大，你走后，我就离开了故乡，背负着自己诚实的诺言，一路向西。

        春江之水，鸭绿江畔，我确成了小城的过客，成了游子。这时的我，已经不必需要父亲的牵手，不需要教诲的语言，母亲的唠叨与母亲的言行给了我一切。灵魂是洗净的灵魂，自律是修好的自律，而只有人品在堆砌之中，在背影之上，在人潮喧嚣的人群中撒下了汉水的结晶。

        最怕的事有两件，一个是阴雨连绵的雨季你不在，怕你把我丢在家中；一个是节日里的喜庆笑靥，怕那些笑带着孤独的苦涩。雨中是幼年的恐惧，是一层窗户玻璃隔开的世界，你在外头，我在里头；笑靥是成年孤独的勉强，是天山山脉隔开的不能相见，小儿在那头，我在这头。我的左手冰凉，右手空空，额头之上触碰着彼岸的花朵，背影不会说谎，她不在我的近处……

        故乡太远，往事太多，我所要的根须，入土太深；他乡太远，高楼太高 ，我所要的翅膀，无力久翔。陌上花开，吸不住我的眼神，嗷嗷待哺的哭声，牵住了成串的泪水。你的脚步太轻，不能把我从故乡中唤醒 ，她的脚步太远，听不见萦绕耳际的芊芊细语。

        夏的午后，荷的幽深处，我喜欢看荷，甚至是荷花盆养的那种，我也喜欢，有种莫名的喜欢。喜欢它像个少女的沐浴之时拥有静怡的素颜。现在的荷并不稀缺，在公园有水的地方几乎都有，我更喜欢野水源生长的那种，芦苇微荡，清风徐来，居于水上，不染污泥。我一直想饲养一缸家养的荷花，却怕它升起一朵莫名的思念离我太近，在家里蓄事成魂，内伤了自己。

        我心里的荷是一个叶遮面的少女；是一个羞遮韵的姑娘；是一个盛遮腹的孕妇；是一个枯显时节的女子……静静的生，安逸的长，经历着一层青色一层熟透的黄。

        脱于污泥，傲视芬芳，雾霭之中，若隐若离。天青色的晨处，落了一地之忧，夕阳深处的一个男子与荷对立而视……分不清是眼眸落在水中，还是水上升起了一双雨润的星星。我的左手空空，右手的掌心已经蓄成了一片湿地，我无法忘记荷下的悠悠清凉，也知道自己错过了一生不完整的温度，爱是无数个微笑堆起的皱纹，而我却不想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