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电话打来,说你要来,我就在等你,等你从故乡来,带着乡音的果实解我乡愁的饥渴。
接你那天,乡音像平滑的火车进站轨道声,缓缓的闯入我的记忆里的故乡世界,我忐忑的心静静地盼着故乡来的亲人,你的白发里还见少年的调皮,只是脸上的皱纹里埋下了伏笔,从前和往后都待揣测和延伸。你一张口就有鸭绿江水的味道,笑的和浪花一样,落水后又被推起,隐藏着故乡飘来的甜甜水问,露出当年乳臭未干的善良和天真。
十指相握触发了体内的温度,乡音散乱的纠缠,慢慢的进入血道,血里的涛涌开始澎湃,语无伦次的抢答了你的几个问题,乡音就回到多年未见的对话囧事了……来来来、吃吃吃、黄面配烤肉感觉如何?
不必回答和也不必填饱肚子,想见的乡音就是一道原味的地方小吃。口水浓厚,言不由己,所有的脚步即是轻盈的,故乡的方言和故乡的好友就一个接一个的在言词中冒了出来。大巴扎里的人头涌动和故乡的早市一样,只是干果和野菜的味道不同,新奇和熟悉的感觉不同,所触到的对面而来的路人感觉不同……
今年的故乡洪水泛滥,我年少的江心岛亭亭玉立多年,被山里涌来的山洪冲断了脐带,几个尽职尽责的公仆被洪水带走,再也不能回来,方言多了一点颤音,少了一点洪亮,一群人在茶余饭后哭红了眼睛,三下江南四保临江的故事又多了一次悲壮的记忆。
乡音的绳索到底有多长,绕过了天山的距离还系着我的脐带,松松紧紧的拉着我,有时痛有时痒,有时甘甜有时泉涌,汩汩的流淌像山沟里清澈的水泉。梦里的场景零乱,思绪蔓延,故乡的最深记忆是母亲,在每个清晨与伙房的热气里忙碌早餐,清淡素菜里弥漫着幸福和满足,常常忆起母亲河套边洗衣归来的疲惫,忆起鸭绿江水放流的木排。东山上的日出,西山脚下的墓归处,劳累辛苦的一生是母亲。我的眼泪里还有少年的故事,体温里还有母亲搂过的余温,忙碌的脚步停下的时候就会与母亲对话,我是母亲遗落尘世的孤星。
那年的雨夜,我怕惊雷划过屋檐,那年的大雪,我怕三哥上山打柴不能回来,那年我浅浅的记忆成了现在深深的痕迹。
挥手还是沉重,像故乡寄生在我的掌心,托不起盛满乡音的你们,不敢看你的眼睛,我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便发现了你眼睛发红的血丝 ,像昨夜的失眠影响了你的临别告慰。乡愁再生,我只是想告别的越简单越好,你轻轻的走,我浅浅的对你微笑,不必言语,乡愁慢慢的生来,也会慢慢的褪去……
与你告别后,这里的城市下雨了,雨里还沾着你留下的故乡浓浓的味道,我闭上了眼睛,留存了一切乡音,好久不舍得睁开眼睛,怕一不小心让乡愁变成了眼泪,流入身体的内河冲垮了自己的情绪。
乡音是游子挂在耳边的风铃,有风经过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