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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祖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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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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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岁月的村庄

我的家乡在美丽的巢湖之滨浮槎山脚下,一个俗气的村名叫西边王。祖辈留下的祖屋依旧静静地坐落在村口,虽然它的墙壁斑驳,但每一道痕迹都是一段故事,破旧的大门凝聚岁月沧桑,每一处破损,都是一回忆。

山路

进出村庄的通行只有唯一的一条山路,这里的山路没有北京上海的车水马龙,没有令人眼花缭乱闪烁的霓虹灯,更没有大都市的喧嚣繁华。但并不能阻止我对家乡山路特有的情感,因为我不仅走着这条山路长大,而且装着我的故事走出了大山。

有这样一种情感,牵着爱人的手,伴着夕阳,踏着山路,看着老树枯藤,寻找着儿时的记忆。

小时候听村里父辈们经常说这样的顺口溜:“西边王两头长,弯弯的道儿围村旁,雨天两脚黄泥浆,晴天尘土四处杨”。儿时天天和小伙伴念着顺口溜,但不懂其意,长大了才知顺口溜的真正含义。那时村庄的山路,走起路是磕磕碰碰,遇到风雨天气,灰尘四处飞扬,黄泥包裹着两脚,也是村民们道出无奈的心声。

记忆里,家乡那条唯一进出村蜿蜒的羊肠小道,倔强地伸向村外的世界,坑坑洼洼的路面在岁月冲刷下,雨天泥泞满地,晴天黄尘弥漫,牛粪、猪粪遍地皆是,臭气熏天。弯弯的山路日复一年地承载着一代又一代父老乡亲的交通出行,他们靠着这条山路去赶集、买卖等生活之事。父辈们就在这条山路上来回穿梭着,劳作着,生息着……

有这样一种愁绪,一个人迎着塑风,望着大山,听着松涛,看长烟落日,去寻找往日的痕迹。

在大集体年代,父辈们外出或赶大集归来,往往是一身灰头土脸,或黄泥裹满裤脚。他们用最原始的方法就是进屋前,先在门前跺掉鞋上泥土,或拍落衣裳的灰尘。若有亲朋好友循着山路十里八里来串门,当然也得如此“拾辍”一番,才被请进家门,这就是我记忆里有关家乡山路最初、最深、最抹不去的印象。

弯弯山路就这样在记忆的沉淀下伴我从童年和少年一路走来。也是这弯弯是山路伴随我走出了山外,看到外面的精彩。

记不清在这条弯弯山路上摔过多少回跟斗,吃过多少回泥浆,披回多少身黄尘,它装满了我童年的快乐、调皮和眼泪……。山路难行,使我们这些山里的孩子过早地懂得怎样更好地跋涉行走。在信息匮乏的年代,每次上学,我的母亲先是看看天气,如果天气不好,预先准备的一双半旧胶鞋放在用家纺老布缝制的书包的里层,如果遇到雨天,我就取出换上,这样就可以少吃点苦头,也就不耽误放学回家的行程,看天换鞋的习惯不知不觉就养成了至今。

家乡的山路,几经暴雨肆虐,更为难走。便于出行,勤劳的乡亲们自发地组织起来修葺,贫穷的村民们有的是力气,他们从山上挖来泥夹石来铺垫山路,改造后的山路虽然有点粗糙咯脚,却好走了许多。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从一个毛孩已长成人了,参加了工作后,从农村到了城市,走在宽敞的沥青马路上,没有谁比农村人对路的体会更深,那时每次回到家乡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家乡的弯弯山路,祈祷它也能变个模样。

有这样一种情结,带着子女,坐在山涧小溪旁喝着甘泉,迎着朝阳,看桃红白云蓝天,闻着田野里弥漫着泥土的芬香。

随着祖国经济腾飞,改革的春风吹遍了大江南北,政府加强对农村的环境整治日新月异,美好乡村的建设使家乡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今年清明节期间,我开着车匆匆踏上家乡的路途。一路上惊喜连连,以前简陋不堪的乡村羊肠小道被宽阔的水泥路取代,曾经开车颠簸得让我头晕目眩的山路,现在也让人察觉不到了。一路轻车到了家门口,惬意至极。那条魂牵梦萦的山路也变成了通村公路,整洁而平坦,道路两边的白线整齐划一,路边的绿化使人感觉身临在花带中行走,太阳能路灯,在晚上给人们感觉如城市般的境界,昔日泥巴裹满裤腿的情景也不见了,大山的空气惠顾给村庄是那么清晰、新鲜。村里还有供村民健身的小广场,健身器材种类齐全,以前环村的泥路也同样修成水泥路,村民戏称为“环村大道”,村民们开着轿车、骑着电动车直接到家门口;下雨天时村民串门再也不用穿胶鞋了。那出门一身灰,家家一脚泥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父辈留下的祖屋在一栋栋白墙青砖绿瓦的房屋衬托下,显得那么不协调。家乡的变化,给我留下了美好神奇般印象,干净、漂亮、绿色,真正称得上美丽乡村。我的父辈们到田间或出门再也不用看老天爷脸色穿鞋换衣,更不会回屋时拍落身上的灰尘来“拾掇”一番。

有这样一种情愫,那是乡愁,是生生不息从古至今涌动在我们血脉里的对家乡的惦念。

如今,家乡的人们在保持传统种植业的同时,开发了更多地经济种植项目,茶叶、蔬菜、果林、养殖等产业,更欣喜的是家乡人们,开始守护大山的行动,村民们成立了环保协会,明文规定:禁止乱砍乱伐,垃圾必须分类等制度,郁郁葱葱的山林,为村庄增添了一道绿色屏障,开辟了生态旅游之路。家乡的人民坚持走科技发展的道路,品种繁多、营养丰富、绿色健康,而这条宽阔的水泥路承载着农副产品远销省内外,人民走上了幸福健康的生活之路。

别了,生我养我的小山村,行走在宽敞平坦的乡村公路上,我努力寻找着记忆深处弯弯山路的旧痕,却未能发现儿时生活的匆匆步履。你的青衫上落了多少漫天的风尘,你的衣襟上沾了多少父老乡亲的泪水和汗水,我不得而知。在外多年,心境早已沉淀,唯一惦念的就是家乡父辈们,记忆着山路的情愫丢不掉,生态文明之路忘不了。

回首往昔,家乡的变迁如同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在岁月的长河中缓缓展开。那些熟悉的景象,在时光的冲刷下,已经焕发出全新的光彩。可惜的是我的家乡已逝去的父辈们没有享受到这美好的生活,他们没有感受到在这宽畅、干净的水泥路上行走的惬意;他们更没有想到如今的农村会有这么巨大变化。

老井

井,对生长在农村的人并不陌生,因为他们从小都是喝着村里的井水长大的。在我记忆的深处,老家的村口处有一口老井,它静默地守望着岁月的流转。那井水,浑浊如汤,宛如一面模糊的镜子。井老在我的脑海深处印象是最清晰的,村民们每天都离不开那口敞口的老井。虽浑浊,但它常年累月承载着全村三百多人口的生活用水。

儿时的我不知道井的水质好坏,但听大人们说,这口井原来的水质好,没有水碱,井水甘甜,一般作为烧饭烧水用的,干旱年头,井水不够,村民们洗刷等就要到村不远的池塘去,到后来,老井的水一年比一年浑浊。

小时候就听村里爷爷、奶奶们经常说一句顺口溜:“西边王两头长,一口井来三口塘,谁家姑娘不嫁西边王”。原来干旱年头,邻居的村水稻干枯,唯独老家村庄粮食丰收,姑娘们嫁到村子是不会饿肚子,当然这是过去那个大集体年代的老话。村民挖了三口水塘蓄水,真正原因是村子靠近山沿一带,电灌站的水送不到村子有关,于是村民利用冬闲时节大修水利,也是我的父辈们“高瞻远瞩”智慧的杰作吧。

坐落在村口的那口老井,不知是什么年代祖先们开挖的,我没有去探究,也无从考证。据王氏族谱记载,百年前村子的形成后,就有了这口老井,于是成了村民饮水、做饭,赖以生存的命脉,那清冽甘甜的井水,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庄稼人。这口老井深约近六、七米左右,圆圆的大井口,直径近一米,井口边缘用麻石打成的圆形合井口大小一样,村里人习惯叫井坛,井坛边缘是被村民们用绳索长年勒的光亮光亮,井口以下到达水面的井壁都是用石块砌就,石缝中长满的青苔显示着它产生年代的久远,水面以下的井壁光滑的石块,布满着出水的泉眼,清澈的井水从来没有干涸过,且夏天清凉、冬天不结冰,寒冷的清晨能看到井中冒出的丝丝缕缕热气。在寒冷的冬天,村民洗衣服时,用老井的水洗涤是不冻手的,每逢谁家有红白喜事,老井的四周摆满了大小盆,村民们围着老井有说有笑,那是村民在这里用老井的水忙碌着淘米、洗菜或洗肉类的东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多少代人喝着这口甘甜的井水长大,一代一代地延续,一代一代地走出这个古老的山村。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落,老井便开始了它新的一天。妇女们提着水桶,轻盈地走来,她们的脚步轻盈而优雅。她们熟练地放下水桶,然后用力提起,水桶里装满了清亮的井水,她们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那井水,仿佛是她们生活的希望,是她们勤劳的源泉。

傍晚时分,当夕阳西下,老井又迎来了忙碌的时刻。男人们扛着锄头,来到井边,他们用井水清洗身上的泥土,洗去一天的疲惫和辛劳。他们围坐在井边,谈论着村里的趣事,分享着彼此的喜怒哀乐。那井水,仿佛是他们情感的纽带,将他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大集体年代,家家户户的厨房里都少不了水缸、水桶、水舀、架钩、扁担这几样生活用具。水缸是烧制的圆口鼓肚、无釉砂缸;水桶是老式木桶或白铁皮桶;架钩扁担是由硬质有韧性的桑、槐木刨制成扁平而光滑约四五尺长的扁担和两端镶嵌的铁钩链组成;水舀一般是由熟透的葫芦挖去内瓤做成的,到后来才有塑料水瓢。每天早晨或傍晚,各家男人或主妇都会到老井旁挑水,盛放在水缸里再用明矾沉淀后饮用。一年四季,老井从不寂寞冷落,但唯有大年初一那天例外,人们是不动老井的。腊月三十的下午,家家户户都会把家中的水缸、水盆储满清水,足够三天年的用量。正月初一五更天,村里会有老人和青壮男丁代表到老井旁烧香放鞭炮、磕头许愿,敬拜“井龙王”,三天年是没有人去老井取水打扰,让常年布施恩泽送甘霖的“井龙王爷”也安安静静地过上新年。直到三天年一过,谁家需要挑水用,仍然要烧香放炮竹,用乡亲们的话叫“开井”,至此,老井开始了一年中的繁忙。

依农田而建的水井,水位也会随着季节的变化、池水的深浅而起起落落,且表现出不同的水质。秋冬时节的井水最浅,但相比而言是较干净,春天里随着雨水的增多,井水会随之上涨。夏季汛期来临,尤其是连天暴雨、沟满河平时,井水随之暴涨,有时一夜间老井的水浑浊、污染,井水无法饮用,此时是令村民最感头疼的,只能由多人轮番把溢满井口的污浊之水一桶桶灌出向别处倾倒,直到现出清水来。夏秋之交,若遇久旱无雨,有时井水接近枯竭。这时,村民们会想到最传统的方式——淘井。每次淘井前,村民会在井口燃放鞭炮,向老天爷和“井龙王爷”祷告、许愿求雨,男女老少在一旁观看助威。淘井,其实是把井底的淤泥掏出清理干净,淘出井壁周围的“泉眼”,需十多个青壮男子轮番在井上井下作业数小时,有时还能淘出村民平常遗落井下的大小物件,甚至还能从淤泥中清理出泥鳅、鳝鱼等鱼类来,此时会引来阵阵的惊呼欢笑声。清淤后的井壁泉眼最旺,水质也最洁净、最甘甜。每次淘井若是天公下着喜雨,生产队就“开伙”,一个村的大人们聚集在一起,摆上十几桌,大鱼大肉摆上,男人们喝酒划拳,女人们忙着洗菜烧菜、煮饭,这也是乡亲们最幸福的一天,也是村最热闹的一天,连我们这些小孩也沾光,酒喝多的男人在一起胡侃、吹牛,三句话不投机的,甚至还大打出手,这些场景我至今记忆犹新。总之,这一天就是感谢上苍和“井龙王爷”的恩惠。

经济匮乏、科技不发达的时期,家用电器见过的人很少,什么是电视、电风扇、冰箱在大多数的人们中是没有概念的,甚至都没有见过这些商品,每到夏季高温季节,村里的老井便成了农家的“冰箱”,大中午最炎热时,把摘来的的瓜果方在竹篮里用绳子吊在井中“冰镇”,还有的大人小孩提着桶到村头的老井打水,条件好的家庭,大人在刚打来的井水里放点“糖精”,使甘甜的井水更甜,大人孩子用瓢舀着大口大口地喝,用来解暑,往往我们这些小孩子把肚子喝得滚圆滚圆的还想喝,这“糖精水”就是那个年代大人和孩子们最好的饮料了,也是解暑的最佳饮品。

上世纪八十年代后,包产到户的政策吹遍农村大地,家乡的人们温饱已得到解决,经济收入也逐年增长。这时,一种用钢钻挖掘、井口直径不足30公分粗、井壁上下插入硬塑管、井口安装提水装置、利用虹吸原理提水的新型压水井取代了敞口老井,10米左右深,甘甜的水口无污染的压水井进入了农户的院落。富裕的一些农户开始自己家打这种井,随着村民的口袋逐年鼓起来,渐渐地大多数人家都有了“压水井”,让村民告别了一年四季顶风雨、冒冰雪、踏泥泞、天天挑水到村头的无奈之举,深受乡民喜爱,有的地方流行至今,只有极少数人家仍用老井的水,也许是对老井固有的情节吧。

改革开放后,村民们富裕了,经济条件较好的农户把压水井改良成深达二三十米、装上潜水泵、接入电源的抽水井。这种井的水管可接上二层高的楼顶,盛在不锈钢大水桶中,也能把井水直接注入楼顶的太阳能热水器中,大人小孩用起水来更为方便,电闸一开,水很快到了厨房,大大改善了农家用水的条件。

近几年,随着国家振兴乡村的政策惠及广大农村,民生工程已成为政府的“民心工程”。为了让农民吃上干净、健康的水,首先从污染水源、禁止非法捕捞等一些不良行为抓起,政府为每个村庄安装了自来水,乡亲们也和城里人一样,用上了自来水,那些体弱的老人、孩子在家随时开上水龙头用水,无需到村头的老井提水,真正是“水龙头一开,纯净水就来”。厨房里再也见不到那些伴着我的祖辈们到老井跳水用的水桶、水缸、扁担之类的家具了。

如今再回家乡,早已寻不见村里那口老井边的人们络绎不绝的景象了,老井的作用也逐渐减弱,但它依然屹立在那里,静静地守望着这片土地。老井静静地敞开着井口,安静地躺在那里,似乎被人们遗忘。古老的大口井、不见井口的压水井、便捷的潜水井……故乡吃水井的古今演变,足以见证着时代的变迁和发展,社会的进步,承载着多少代人的梦想和希望,同样也记录着中国农村的天翻地覆巨大变化。

别了,老井,家乡许多带着梦想、喝着甘甜的井水长大祖辈们,带着希望、带着梦想,走出了山村去创造了美好的未来。

别了,村头那井口圆圆、井台光洁、井壁布满青苔,曾经水质清醇甘甜的老井。那排队提水、众人淘井、祈雨的热闹场面,那青壮男女挑水前行、健步如飞的剪影,渐行渐远……。村庄的老井,还依稀留存在我记忆的深处和儿时的梦幻中。

老井,见证着乡村的变化,记录着勤劳的村民生活历程。

老井,父老乡亲将永恒记忆着昔日的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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