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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建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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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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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里的聚会


我与星宇分别快九年了,然而记忆的点滴并未因此而褪色,反而越加的鲜明,许多往事又浮现在了眼前。

我比星宇年长三岁,又是同乡,早在中学时就听说过他的大名(这其实是很自然的事,因为在我们乡中成绩优异的学生是倍受关注的,他也不例外),可惜我始终没能把名字和他本人对上号,到了高中我们才真正的相识了。那是在一次集体吃饭时,不同年级的学生聚在一起聊天,我才知道他就是星宇。当时大家都还是十几岁的小青年,他长着廋高的个儿,一头乌黑的浓发,瓜子脸,特别是他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忧郁,在腼腆中有透着几分才气。自那次相识后,我们便有了些来往,并且很快就成了朋友。他待人热情而谦逊,写的一手好字,清秀潇洒,犹如其人,比起我那猫啃一样的草书不知要强出多少倍。他也特别喜欢文学。我还曾经向他请教,他很乐意指点,只是我这人没啥天赋,终无所成。

三年的高中生活既愉快又短暂。一年后我侥幸考上了大学,便与星宇之间失去了联系,直到九八年的一个假日,我在县城的街上偶然碰到了他。其时他正同他的父亲一道。他说自己生病了,父亲刚陪他看病回来,就顺便到新华书店转转。我看他脸色的确很是苍白,精神明显不好,便劝他多休息。他说不能的,因为高考马上就要到了,得抓紧时间复习。当时我有点别的事,于是便同他匆匆道别了。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又是几年之后的事了。

那是2001年的春天,我在家里休假。听到我家的那条黄狗叫的特别厉害,便跑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当我看到星宇站在院坝旁时,惊的差点说不出话来。我做梦也未曾想到他还惦记着我,毕竟我们已经三四未曾联系了。那时我也早工作了,在一所乡中当老师了,每天为着那几百元的工资忙碌着,友谊已经属于次要的事,渐渐的淡忘了。如今他竞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感到一股由衷的喜悦涌上了心头,随即又为我的健忘感到惭愧。我急忙请他进屋。在愉快轻松的氛围中,我们开始谈论着各自的近况。他说那年他高考失利了,很是郁闷。爱好文学的他便去读了三年的自费大学(我知道他的家里并不宽裕,还有一个妹妹也在念书,可是他的父亲还是执意供他去读大学),毕业后在某商报工作,现在总算有了收入来源,可以贴补家用了。他听说我的状况不怎样,便出于好意劝我也到商报工作。我想尽管这工作收入不高,但到底稳定,再干干看吧。犹豫了一番之后,最终拒绝了他。他也便没再强求,还邀我去他家玩。我立刻欣然同意了。

我们是同乡,相隔并不远。他住的村子叫戴村,大约是因为那儿姓戴的人特多的缘故吧,所以有此称呼。星宇的家是一所极普通的农家小院,被许多竹树掩映着,屋后是一条水流潺潺的小溪,而家门前却是一望无际的油菜田。我去时菜花正开的繁盛,金灿灿的晃人的眼,蜂飞蝶舞,香气弥漫,令人心旷神怡。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他热情地将新作的一首散文诗拿来请我指点。那是一首写河流的诗,不用说写的就是我们那儿的南河,因为我能闻到了字里行间飘出的南河气息。我那点水平实在有限,只好硬着头皮敷衍了一番。幸而他也并不计较,于是我们便又谈别的事儿。如今回想起来这些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然而那的确已是八九年前的事了。人生就是这样聚少离多,是谁逃不了的法则。

2009年好友军调到了我们学校,没曾想他也认识星宇,并且时有联系,我便又有了星宇的消息。他早已不在重庆了,去了浙江,现在是某报社的主编,也是一名诗人,并且购置了上百万的房子。他仍然保持着对书法的爱好,每天都要坚持练小楷,对印章也颇感兴趣,已经请大家给他刻了不少。并且还出了一本写他故乡戴村的散文集。好友军说他能从中嗅到稻香的味道。听着军的叙述,我有些激动,既为星宇的巨大成功而高兴,也为自己的平庸懒散而自责。不是吗?十几年了还窝在一个小地方,继续为每月一两千多的工资而奋斗,理想离我似乎越来越远,已经浓缩成了简单的吃饭二字。想到这我不由的感到一丝悲凉,于是迫切的想见见这个值得我钦佩的伙伴了。

2010年的十月,星宇回到了故乡,我终于见到了这个阔别多年的老友。他没多大的变化,远远的我就认出了。依然是廋廋的个儿,连走路的姿势都没变,只是眉宇间多了份成熟。不过他的背明显的驼了,我知道这是长期伏案工作的结果。然而最令我们担心的是他的脸色苍白的有点吓人,我和军疑心他病了,但又不便多问。多年未见,我们特地在光雾山近旁选了一所农家乐以尽地主之谊——这里阳光充足,空气比较清新,正是聚会的好场所。大家都很兴奋,一落座就天南地北的聊开了。星宇说他很忙,最近才采访了流沙河老先生,马上又要组织一次文学评奖。我们不由地为他的身体担心起来,他那样的廋弱怎么承受的了呢?并且除了工作,他每天还要看大量的书。他是很渊博的,早在92年他就看了汪曾祺的全集,而我在大学才真正接触汪曾祺的作品。想到这,我真有点羞愧难当了。后来我们又聊到了高中时的人和事,免不了唏嘘感叹一番。星宇还许诺多给我们寄些报刊来,看来他的热情是始终如一的。

深秋的太阳总是短暂的,早早的收了温热,林子里的寒气很快就来了。我们又要分离了。星宇俯身进入了好友军的小车,车子徐徐开动了,渐行渐远,直至从我的视线里慢慢消失,我依然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尽的惆怅: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带着艰辛与执著,也带着那份沉甸甸的爱一路走来,是多么的不易啊!我衷心祝愿你----朋友,走的更好!

注:本文发表于《山东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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