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油菜花开得格外早,田间地头,沟沟坎坎,处处是明艳的黄色,天地间仿佛一下子黄橙橙的明亮了起来,热闹起来。确切地说,最先发现油菜花开放的不是人类,而是蜜蜂。它们在花间翩翩舞蹈,哼着歌儿采蜜;这些小小的精灵用辛勤的劳动为人们酿造出甜蜜的蜂蜜。
油菜花是土生土长的乡间花,难以与牡丹芍药等名花媲美,即使与同属乡间的胡豆花豌豆花相比也稍逊一筹。如果单看一朵油菜花,的确不怎样,四片椭圆形花瓣,柔软而淡薄;颜色也单调,只是一味的黄色,缺少变化;但它们成千上万朵排列起来,就足以照亮一片天空。这样的气势,是任何别的名花都望尘莫及的。也许这就是那些城里人图新鲜匆匆赶来乡间观看油菜花的原因吧。与之不同,在农人的眼里,他们更看重花开后结的果实。在农村,菜油是每家必备的油料,在生活困难的年代里,菜油还是油灯所需。后来煤油灯取代了菜油灯,而电灯的出现更是大大改善了农村的照明条件。现在农村的条件越来越好,但农民对油菜的情怀依然浓烈,每年都要种一些,自己吃不完,就给城里的子女,或是亲戚朋友们吃。
一个白瓷小碟,倒入亮晶晶的菜油;一根棉线做的灯芯,吸饱了灯油,像一条胖胖的蚯蚓;然而火光如豆大,如果来了一阵大风,十有八九都会吹灭。这就是在中国农村存在了千年的菜油灯。有那么几年我就是在这样的油灯下读书写字。那时候,我并不觉得有多苦,反而学得津津有味,因为我的心中也有一盏小小的菜油灯。读书之余,我们还要做许多农活,比如煮饭,割草,喂猪、放牛等等。油菜花开的时候,是田间草儿最肥美的时候。油菜花一开,遍坝金黄;我们背着背篓走入无边金色海洋,正如诗中所说的,“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很快就迷失了方向。
油菜花开时节,田间的草又嫩又厚,像被面,一把抓不透。很快就能割满背篓。割了草,我们并不急着回家,而是躺在田埂上休息。油菜花太多了,满眼全是,密不透风;只能在花的缝隙看见小块的蓝天与白云。花香浓浓,随手一抓一大把;一阵风儿吹过,又有许多花瓣随风飘落而下,洒落在我们的身上和头发上;蜜蜂嗡嗡叫,此起彼伏的合唱声音宏大而绵长,于是我们渐渐醉醺醺起来……现在早没几家人喂猪了,更不用说割草,但在油菜花开的季节,我总会惦记起那些花儿草儿,尽量抽空在油菜花盛开的花期,赶回农村看看,奔赴一场与油菜花的约会!
每次去看油菜花时,我会带上妻儿,在农村老屋旁的油菜花地与年迈的父母合拍一张全家福作留念。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对比近几年的照片,发现母亲的白发又增添了许多,父亲的额头发际往后退得更厉害。所不同的是,只有油菜花开得茂盛,在春光里灿烂地笑;有风吹过,扬起阵阵浓郁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