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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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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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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韭之美

先生爱种菜,在离家不远处一片待开发的荒地上,开垦出了几畦菜地,栽上了各种小菜。我最喜欢其中的一小块韭菜,尤爱春韭那独一份的美。

春韭之美,在春雨后。

韭早春先绿。乍暖还寒的二月,几场春雨浇透,韭菜青嫩的各种菜芽就拱破了地皮。新芽红中泛紫,见水就长,见光就窜,仿佛要把一个冬天蓄积的精力使出来尽情撒个欢儿,没几天园子里就绿绒绒的一片,像玲珑小巧的君子兰,又如一个个外翻的小括号,更仿佛是大地飞歌的音符,清新而充满活力。

紧接着又是几场春雨,韭菜吸足了水分与养分,和着早露而勃发,稚嫩的叶子精神抖擞地舒展开细长的腰肢,逐渐郁郁葱葱起来,直把春意渲染成片,迎接着一场场生命盛事。看那在春晖里绿得水亮,绿得地道,绿得正宗优雅的细长腰肢,却像野草一样,只要有泥土,就能蓬勃成一团,奋发成一片,不由得让人想到生命和春天一般美好,自当且行且珍惜。

春韭之美,在舌尖上。

小时候听说过一个近似脑筋急转弯的提问:怎样用两种原料炒出十样菜来?答案是韭菜炒鸡蛋。现在想来,这一民间趣问,不正好表明人们对韭菜的熟知与喜爱?《黄帝内经》称韭菜为“肝之菜”,春宜食韭,能温行气血,安五脏。当那嫩生生鲜亮亮的头一茬韭菜下锅,自此,春的滋味便挡也挡不住了。

韭菜吃法简单。掐上一把,洗净,切成小段,撒上盐和辣子,腌制一会儿,吃起来就满口生香。清炒韭菜,大火煸几下,盛放在白瓷的小碟里,只看一眼那汪鲜绿,就让人心生喜欢,夹上一筷子,入口溜滑、糯香,从舌尖一直熨帖到心里。韭菜炒蛋,草根经典,韭菜“翡翠”,鸡蛋“金黄”;素颜荤质,称得上色香味绝配。韭菜炒虾仁,韭香虾嫩,色味双美,真正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韭菜吃法多样。别看韭菜只是普通蔬菜,貌不惊人,却是蔬菜中的另类,既可以做主菜,也可以做配菜,相容性特别强。荤的、素的、蒸的、煮的、热炒的、凉拌的,它都能随意搭配,不管是下面条,还是做饺子,或者烙饼,只要加上韭菜,味道就特别的鲜香。我们尽可以变着法儿吃,那鲜,那嫩,那口感,是吸收了大地灵气,积攒了阳光雨露的春天的味道,是自然的味道,令人难以忘怀!

春韭之美,在诗文里。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那是饱经离乱的杜甫心中难得的温暖.;“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那是放达率真的苏轼对生活的满足与热爱; “几夜故人来,寻畦剪春雨” ,那是才华高逸的高启就着韭菜与客人把酒叙旧的诗情画意; “春韭满园随意剪,腊醅半瓮邀人酌”, 那是“扬州八怪”之一的郑板桥邀邻居老翁畅饮的开怀…… 如此等等,哪一句不令人垂涎三尺?而陆游笔下“新津韭黄天下无,色如鹅黄三尺余”的赞叹;元好问“韭早春先绿”的吟咏,那又是多么令人神往的诗情画意啊!

想起这些历代文人墨客笔下的春韭,我蓦然觉得,先生种的不仅是韭菜,还是动人心弦的诗意。

春韭之美,在记忆中。

小时候家里不宽裕,为了不亏着孩子们,母亲不知到哪里求到几棵韭菜蔸儿,埋在菜地里,盖上堆肥,精心侍弄着,菜地里就有了与别家不一样的鲜亮。

每每晨曦初露,带上半撮箕草木灰,我兴冲冲来到韭菜地里,用磨得光亮的镰刀轻轻一割,便收获到一把嫩绿得能掐出水的韭菜来。听着那爽脆利落的“嚓嚓”声,闻着那辛香的气味,我就开始想见她鲜嫩可口的味道。割完后,立即盖上草木灰,若是能恰逢一场春雨,一夜就足以重新长出一寸来长。

挎着韭菜篮子蹲在圳港子边,天蓝水绿,韭菜直接浸在圳港子的活水里漂洗,碧绿细长的韭叶像水草一般鲜亮招摇,逗引得四周柳叶长的小毛鱼也来打转。扯一根放进嘴里咀嚼,辛香中蕴着一丝甜辣,那般滋味,至今留在我记忆深处。

记忆里,那些年家里一直喂着几只母鸡。母鸡们下的蛋,通常是被母亲积攒起来卖了换油盐钱的。但是,隔一小段日子,母亲总会为我们做一顿韭菜炒鸡蛋,或者韭菜煮荷包蛋,那金黄碧绿的颜色,鲜香可口的滋味,而今格外怀念。

是的,乡野春韭绿,我怀念当年菜园子里春风吹又生,春雨润又绿的韭菜,更怀念母亲灶头袅袅炊烟中那飘逸浓烈的韭菜香。

先生种的韭菜可以收割了。春天里新割的韭菜,配以鸡蛋和碎肉,做成馅包成饺子,蒸锅里上汽,端上桌来,光看一眼那翡翠般剔透的模样就让人喜不自禁了,何况还有扑鼻的清香、鲜美的味道呢?尝一口韭菜饺子,我便对原本心心念念的韭菜又多爱了几分。

有时候我想,待儿女长成,若能和先生一起回归乡野,守着那“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享受生命中每一个暖胃暖心的春天,该是怎样一种令人神往的幸福啊!

(作者万娟是宁乡市玉潭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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