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葚熟了

初夏时节，桑葚又熟了!街边水果摊和小商贩都摆上了桑葚。买了一斤回来，看着一小粒一小粒堆积起来的桑葚，紫红紫红的，紫的发黑，桑葚闪着紫色的光泽，鲜嫩鲜嫩的，流着甜甜的蜜，袋子也被染成了紫色。“殷红莫问何因染，未品酸甜尽可知。”熟透的桑葚，肉厚汁多，品尝着一粒桑葚，酸酸甜甜的，齿颊生香，那紫红色的汁液会瞬间会叫醒你味蕾的所有感觉，心里顿时无限感慨，我又想起了外婆家的桑葚树，一棵高大的桑葚树，有四个人合抱那么粗，分着两个大树杈，他们就像一对恋人，在蓝天下牵手，在风雨中摇曳，巨大的树冠，浓密的枝叶，把外婆家整个前院罩的严严实实。

外婆家背后就是山，门前有一棵杏树，向前走几步靠近路边有一条小溪流过，小溪边一颗一颗的核桃树整齐排列着，杏树、核桃树就这样生长在房前屋后，中间穿插的有桃树、柿子树、柳树、槐树、桐树等，整个村子绿树成荫就像一个森林王国，但也只有外婆家有一棵桑树，桑树没有杏树的招摇，没有槐树的芬芳，也没有核桃的高调，更不像桃树、梨树、柿子树受到人们的青睐。桑树出在农家，算不上大家闺秀，充其量是个小家碧玉，那些年农村的经济条件不太好，人们种桑树其实就是为了养蚕，随着这几年人们生活条件的逐步改善，桑树还是为了养蚕但是只是给孩子玩耍用了！桑树骨子里透着平凡与谦卑，仿若洞穿尘世烟云的隐士，不管世事变迁我只默默奉献。桑树纵有硕大的树冠，翠绿的伞盖，但看上去总是低眉顺眼，守着本分。

每年的四五月份是桑葚成熟的季节。初夏的暖风吹拂，新生的桑叶翠绿欲滴，随风轻摇，桑叶下是那一颗颗三五成聚的桑葚，在风中微微颤动，很是诱人。桑葚有红色和青色的，青色的还没有成熟，我们舍不得摘。红色的则是已经成熟了，只是还没有熟透而已，偶尔吃几个，味道甜中带酸，没有太多的汁水。

早上到了外婆家，还没进门就拉长了嗓子叫“奶、舅、姨”，只要外婆听见了就会跑出来看，而我们则直奔前院红薯窖旁的桑树，熟透了的桑葚三三两两落的遍地都是，密密匝匝的一层，有些被人踩过后地上就被桑葚染成紫红色，落在地上的桑葚带着晶亮的露珠儿，只一眼便会绊住你的脚步，蹲下身，捏着它尾部细细的杆，提起来，迎着清晨的霞光，看着它时而泛紫时而泛红，又时而透黑的颜色，轻轻弹去露水，不用洗，就那么放一粒在嘴里，闭上眼，品砸体味那种甜中带酸的滋味，那种软糯的感觉，霎时浸满全身，惬意极了。要是去的时候外婆刚扫过院子，那地上就没有了，这时候我就朝着手心，噗、噗吐两口唾沫，飞身一跃，双手抱树，双脚蹬树干，几下就爬上桑树，看那一枝最好就上到那一枝上，站在八米多高的树杈上，我悠闲地挑着、高兴地摘着、快乐地吃着。左邻右舍的小朋友来听见摘桑葚了，就都跑过来了，就连鸟儿也飞来了在头顶盘旋、飞舞，看着不远处的山好像我就在半山腰。随手摘下一粒迫不及待的送入口中品尝着、陶醉着、回味着，自己先吃上了，妹妹就在树下叫，我再用力晃动树丫，那些成熟的桑葚，像暴风中的雨点一样落下来，还夹着我和妹妹的笑声，这一幕响彻了我们童年的快乐时光。奶奶总是害怕我从树上掉下来，“你从树上下来，奶奶给你教个吃桑葚的办法”，我也就树上下来，奶奶用个长竹竿敲下来的桑葚都是黑红黑红的，我们把落在地上的桑葚用一个小盆捡起来，用水洗净奶奶再给撒上白糖，吃起来更甜！桑葚不能过夜，我们吃一部分剩下的就拿出去给村里的小伙伴们，有时候我在树上时他们就在树下。吃完桑葚弄的口舌紫黑紫黑的，就像从染坊出来一样，母亲常骂我“看喔嘴吃的像猪沟子”。嘴上的可以洗掉，但是衣服上染上了就洗不了。桑葚记录着亲情，也记录着穷孩子的成长，小时候没有什么水果，杏子太酸、桃子太少、桑葚随便，桑葚可能是小时候吃到最甜的水果了吧！

后来我上学慢慢离家越来越远，也很少回外婆家，桑葚也就很少吃，大学时奶奶驾鹤西去了，院子里的桑葚却是每年都是硕果累累，好像桑树用这种方式在吊念奶奶。再后来舅舅家盖了新房，院子里的桑树也就被砍伐了，现在每每走到那个原来外婆家院子的位置，都会不由自主的向哪里望一望，看到街上买桑葚就想起那颗给我童年带来很多快乐的桑树，也想起奶奶慈祥的面孔，奶奶桑葚很甜！

“情怀已酿深深紫，未品酸甜尽可知。”桑葚味美，众生皆爱，外婆告诉我，在古代桑葚就是“民间圣果”，两千多年前御用的补品，多吃一点没事。后来才知道桑椹果实中含有丰富的葡萄糖、维生素、氨基酸、矿物质等多种营养物质。被医学界誉为“21世纪的最佳保健果品”。具有补肝益肾、生津润肠、乌发明目、止渴解毒、养颜等功效，甚至可以防癌抗癌，它的药用功效，还远远不止这些。这下我就完全明白了，为什么小时候吃桑葚外婆和大人么不怎么管，但是如果吃杏等，大人的教育就是那句口头禅“桃吃饱、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

桑葚的味道，是故乡味道，是童年的味道。时光悄悄地流逝，岁月静静地走远。留在记忆深处的还是那酸甜的紫色桑葚，丢一个进嘴里，稍一咬，汁水就满嘴流，那种惬意的香甜流遍全身，让心情舒畅，正如《诗经》中所说桑葚吃多了易醉，那种醉我总是无法忘怀。每每想起，往事一幕幕涌现，透着淡淡挥之不去的酸甜。